梁思上前握住他手,柔声道:“节哀。”
郭盛回握住他的手,努力压制住心头的震动。
仵作检查完尸体,道:“尸体应该在子时死的,身上一共有十三道外伤,分别在小腹、腰部、大腿、胸口、背后这些部位。其中胸口两道、腰部三道、小腹三道、大腿四道,背后一道。但是真正致命的却恰恰是他背后的伤口,深入心脉,大量失血而死。”
吉通沉吟道:“凶手力气不大,而且不善用刀,瞄准的位置经常出错,刺了十三道才将人刺死。”
众人没有说话。
吉通摸着下巴又道:“应该是个读书人!来人立刻封锁客栈,通知鸿胪寺将所有住在鸿达客栈的进士带回来。”
衙役领命。
吉通望郭盛,谄笑:“御史可要一同前往?”
梁思代他点头。
众人再次前往鸿达客栈,吉通命掌柜将前前后后的事详细道来。
掌柜道:“官老爷,昨天一大早所有进士就出去了,听说是去国子监领了进士巾服,还有要去赴礼部的宴席,直到酉时末才回来,因为过了不久就打了一更,热热闹闹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安静了,他们还说今天要去鸿胪寺学习,所以不敢迟睡。”
吉通问:“你当晚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掌柜摇头。
吉通厉声:“死了一个人,你什么都没听到?!”
掌柜一颤,急道:“大人,我的房间在后院,与那些进士隔的远,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官老爷不如问那些进士,他们靠的近,应该能听到些什么。”
掌柜成功甩锅,吉通不在问他,而是问店小二:“你呢,你住在哪?听到些什么?”
店小二:“大人,我不住在客栈,我都是回家睡。”
吉通没法,不再问。
梁思望着二楼,问:“这些厢房每个房间都是住着谁?”
掌柜对琐碎的事情不太清楚,就让店小二回答。
店小二道:“左边第一间是……”
梁思阻止了他说话,上了二楼,店小二明白了意思,跟上二楼,郭盛和吉通也跟上。
从二楼上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高修平的房间,最左侧第一间。
梁思从廊道里缓走,每在一个房间就停顿一下,店小二有条不紊的介绍:“第二间杜探花杜征,第三间是焦榜眼焦远……”
一直走到尽头,梁思停住,众人也跟着停住。
梁思转身,又从尽头走到那一头,就这样来来去去走了几回,吉通蹙了蹙眉,道:“我说梁千户,你这无聊也得分场合吧。”
梁思不言,转身进入左侧第一间,现今内心已经平定了许多,梁思道:“屋内混乱成这样,当晚怎么会没有人听到?”
吉通走进屋中:“这得问那些进士,尤其是左右两侧的厢房,这么大的动静,全睡成了死猪?”
“住脚!”郭盛突然道。
吉通吓了一跳,顿住,单腿抬在空中,郭盛快步过来,蹲下腰,吉通一惊:“御史……”
郭盛从他脚旁拿起一个玉坠,道:“这种玉无论在京城还是徽州都少有,而且修平身上从未有过任何佩玉,他喜玛瑙,不喜玉。”
梁思与吉通凑前,这是一块蓝田玉,玉色上乘,翠色晶莹,光晕圆润,用着红绳系着繁琐的结,看起来非常华贵瞩目。
高修平是极节俭的人,也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玉。
两人沉思中,吉通负着手在屋内踱步也沉吟:“这么说,这是凶……”
“吉府尹,请停步!”
吉通从屏风另一边再次听到郭盛的话。
屏风挡住了两边的眼睛,吉通望不见郭盛和梁思,但是单从声音,就听出这句话的严肃。吉通不敢再动,再次以单脚立在原地,他周围是他印下他脚印的白色纸张和簪花碎片。
郭盛的话极为冷硬:“屋中混乱,凶手可能是故意遮掩线索,请不要多加走动,以免破坏了线索。”
吉通老脸尴尬了些,对这句话颇不以为意,但仍是献好地点了下头,在周围左顾右盼了一番,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望周围一看,就白眉蹙了蹙,周围全是簪花碎片,屏风虽然挡住了大半的白纸,但是仍然有白纸透过屏风下面的缝隙进来,已经印上了他不少脚印。
梁思望吉通在那歪歪扭扭的单脚站着,唯恐他摔倒来个狗扒式将所有线索毁灭,跟这位府尹共事许久,太明白这位府尹盗耍能敷衍就敷衍,有嫌疑人立刻结案,管你什么疑点证据。
梁思去扶吉通,吉通搭着他伸过来的手一个大跨步要跳过去,一个脚滑,踹中屏风,梁思却被吉通狠狠拽住胳膊,眼睁睁看着屏风倒下,带起风吹起附近所有的纸。
纸上有着各种高修平生前学过的诗词文赋、还有吉大人的脚印,一瞬腾空地面半丈之高,然后又悠悠转转的缓缓落下。
所有纸张都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在屋中呈现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格局。
三人都是面色一转,极其难看,吉通难看时因为他看到郭盛难看的面色,不知道这位御史大人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郭盛转头就走,吉通一双忐忑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梁思,却不料梁思看都没看他,也径直走了出去。
郭盛站在廊道旁,双眼微垂,望着楼下空荡荡的桌椅,不知生气还是哀恸。
梁思走过去宽慰道:“只要凶手杀过人,无论他如何掩盖、毁尸灭迹,终究是会被找到的。你出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