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鱼再演练了一遍。
这次他同样未有收敛,振起了满园落叶与雨点,像条戏水的野蛟。
一招叶落归根后,岑非鱼收刀:“如何?”
白马点点头:“这两次有些细微的不同,你练第二遍时,虽然也很厉害,但似乎有些束手束脚的。”
岑非鱼把刀还给白马,自己则双手抱胸靠在树上,道:“不错,第二遍我使得是从阿九那里看来的招式,适合你们这些矮子。”
白马怒道:“我才十六!”
岑非鱼他甚至没有问白马是否看明白了,只因前次与白马交手时,听他说自己能过目不忘,便如此笃定地相信了他。
岑非鱼扯着嗓子喊:“矮子来耍耍看!”
白马接过双刀,只觉得岑非鱼的气劲仍未散去,它们甚至现在还在发出轻微的颤动。他知道,短短十七招的功夫,这两把刀已经被岑非鱼降服了。
在岑非鱼面前,白马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无能。但他毕竟是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心性比同龄人更坚韧成熟,若是一味的自怨自艾、顾影自怜,定然只能落得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结局。
见到此情此景,白马并未表现出失落,反倒被激起一股斗志。他回忆着岑非鱼的动作,将两套不同的惊鸿刀法各演练了一次,所有动作与岑非鱼所做过的动作几乎分毫不差。
然而,白马似乎并不满意。他使了一招叶落归根,收刀,问岑非鱼:“为何与你相比,我使出来的威力这样小?”
岑非鱼心想,谁能跟我比?
可他断不会对白马说这样的话。他走到白马背后,双手一左一右握着白马的手,道:“武道博大精深,非三言两语可说清楚的。”他一面说话,一面带着白马缓缓移动,使出惊鸿刀法的起手。
两人紧紧相贴,白马不仅能感受到岑非鱼的一呼一吸,甚至对他体内真气的流动和运行,都能有所感知。
岑非鱼:“真气无形无相,须以武功招式为媒,方能施展于他物。内功与招式的配合极为重要,你出招时很难控制住体内真气,故而威力不及我。”
岑非鱼的气场太强了,白马不禁跟着他,以同样的律动呼吸。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光明真气在体内流动,令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热。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心跳越来越快,到后来呼吸都有些乱了。
岑非鱼带着白马连使了好几招,见他有些吃不消,便慢了下来:“你的呼吸乱了,真气运行便会乱。内功修习无法一蹴而就,须日月积累,练习呼吸吐纳是最基础的。由此开始,你须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体内的真气。”
虽然岑非鱼缓了下来,但白马并没有觉得更好过,他的心还是狂跳不止,指尖有些微微发颤,岑非鱼说话越慢、语气越轻柔,他就觉得越难受。
他不敢表露出来,终于捱到一套刀法使完。
岑非鱼笑道:“说到底,练武修行不要急,临阵对敌不要慌,熟能生巧,都是极简单的道理。”
白马真切地感受到了岑非鱼的强大,更知道自己今日短短一个时辰里所学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岑非鱼手把手地教他练刀,可谓是如师如父。这个情景他曾在脑海中幻想过千百遍,但从未敢奢求。
当幻想中的那个能够手把手教导自己的人,那个他想象不出面目的灰影,忽然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一个当世无双的大侠时,白马实在不能不感慨:何其有幸,我此生能遇到这样好的一个人!
白马甚至想跪下来,给岑非鱼磕个头。
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凝心聚力,按照岑非鱼所说的要诀,使出一招落叶追风,扬眉笑道:“我会勤加修炼,愿有一日,可与你比肩。”
那一刀带着一股强劲的真气,飞向后院院角的大桃树。只听“倏”地一声,一丛桃树枝应声折断。
树下似乎正有行人,当即破口大骂道:“岑非鱼!我日你仙人板板儿!”
“李青来了!他肯定带了消息过来。”岑非鱼十分激动,拍了拍白马的肩膀,边走边说,“练武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待会儿再来找你。”说罢转身离开,直奔后院而去。
白马坐在桃树下歇息,并非有意偷听,只因前一日下了暴雨,此时地上湿淋淋的,众人没有起来练舞奏乐,故而天地一片寂静。
后院里,岑非鱼正与一个男人交谈,说话的声音十分清晰。
白马耳朵一抖,听见方才那个骂人的男人说:“江南传来消息,据说,赵将军的儿子找到了。”
尾注:
[注]是刘琨的《扶风歌》
第60章 相爱
说什么鬼话?白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轻易动作,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墙外偷听。
他手里紧握着两把弯刀,指节微微泛白。
岑非鱼显然不信,嘲道:“七月初四,老子给齐王下了一道通牒。七月初七,我与白……不是,七月初七,齐王以赵王的名义向怀沙发去六千两黄金的寻人悬赏。另有人暗中添了些钱,赏金共万两。”
李青乃是如是观的一名信使,对悬赏一事知道得很是清楚,不想岑非鱼同他知道得一般多,不禁惊诧:“你啷个晓得是齐王出得钱嘛?”
岑非鱼嗤笑:“赵王哪里知道玉符的事?再说,赵王可不想要活人。可惜木已成舟,那老贼只能再追加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