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没有死!当年,有人以我羯胡部落为人质,要挟父亲手下的一名裨将,名唤乞奕伽的羯人,作为内奸,给爷爷送了一道矫诏,让他们撤下防备、开城门迎接援兵——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他们迎来的,不过是前来取他们性命的幽州军。”白马眼中带泪,取出乞奕伽给留给他的匕首,扣动机关,拿出一张青纸,“这就是那道矫诏,这上面的御印是假的。”
薛翠崖接过血泪斑驳的青纸,同薛丹谷一同查看,两人低语一阵,继而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退给白马,道:“这纸上的御印圆滑完满,应当并非经历过数次战火、辗转流落多人手上的传国玉玺。”
白马接着说道:“当年,参与‘平叛’的幽州军不知内情,一直杀到天光破晓,将根本没有抵抗的并州军屠戮殆尽。我父亲身受重伤,被良心未泯的乞奕伽救下。幽州军中有一名将士,名唤孟殊时,一路追击他们至云山中的一处断崖边。云山是羯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乞奕伽熟知地形,便带着我父佯装跳崖,这才躲过一劫。”
薛翠崖:“你所说的孟殊时,是太保冯飒的徒弟、上谷郡公孟殊时?”
“正是。我既敢说,就敢同他对质。”白马眸光一暗,叹了口气,“孟殊时追到悬崖边,头脑冷静下来,发现谋反一事内有蹊跷,知道已铸成大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我父亲。乞奕伽带着我父亲回到部落中,只可惜父亲伤势太重,伤愈转醒后,并州军已被定罪。他已无力回天,只能留在关外筹谋洗冤,同日夜照顾他的羯人阿纳希塔生下我,为的是给赵家留下一丝血脉。”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竟不知该如何言语。一时间,青石城内鸦雀无声,只有北风呼啸,如同冤魂的哭嚎。
薛翠崖:“那你有何打算?”
白马抹了把眼睛,声音沙哑,道:“我要入京面圣陈情,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裁决。我还有别的证据,只是时候未到,不能相示,以免节外生枝。”
岑非鱼拍了拍白马的肩膀,亲昵地搂着他,笑道:“乖儿莫哭。”
白马不禁笑出声来,“我才没哭!”
薛丹谷看看岑非鱼,再看看白马,问:“岑非鱼将你擒住,准备拿你去换万金赏钱,你却在此为他助战,是个甚么道理?你有这样强的武功在身,何必要受制于他?不,你说他先前救过你。”他转向岑非鱼,“岑大侠,你同此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大办英雄会,就是为了替并州军洗冤?你到底是什么人?”
岑非鱼哈哈大笑,道:“岑某向来就是个好人,伸张正义,不正是侠者应为之事?况且,为并州军洗冤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好一段感人肺腑的慷慨陈词!”
岑非鱼的话忽然被人出声打断。那人原本隐藏在人群中,喊完话便跃至半空,凌空虚踩两脚,转眼间已落在擂台上。
这人穿一身黑衣,披着条黑斗篷,只露出碧蓝的双眼,声音沙哑如老妪,道:“岑大侠,好久不见。”转而冷冷地问白马,“赵灵?不知我的一双宝刀,你用着可还趁手?”
第93章 汇聚
“你还记得我。”白马怒视阿九,咬牙切齿地质问她,“那你是否还记得,三年前你在云山中做过什么?”
“死在我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我难道全都要记在心上?”阿九眸光暗淡,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一张青色请帖,“在下天山圣教教主玉炼沧亲传弟子迦叶鹫·摩诃末,江湖人称噬魂刀阿九,请问哪一位英雄肯来赐教?”
白马上前一步,道:“我来!”
岑非鱼按住白马,低声道:“她就是齐王义女,天山派同齐王勾结,派她作中间人。身份摆在那儿,眼下不好杀她。”
白马本想不管不顾,杀了阿九替族人报仇,可当他的手摸到冰冷的刀柄,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孟殊时,而后便犹疑了。
阿九望着岑、白二人,目如冰雪,“若是无人敢应战,那他就归我了。”
铮——!
斜里闪出一道剑气,势如闪电。
迦叶鹫躲闪不及,被剑气扫中胸前系带,斗篷倏然滑落,露出一张极漂亮精致的面庞。她看起来格外年轻,左不过二十岁出头,柳叶弯眉,小鹿似的杏核眼,双目如海湛蓝,但因炼邪功,长发尽成雪色。
阿九望向剑气飞来的方向,吼道:“什么人?”
但见白影一闪,周望舒已站上擂台,淡淡道:“三年前你没能杀了他,今日你也带不走他。比胜负,还是决生死?”
阿九冷笑道:“不自量力!”
周望舒不多废话,提剑便打。
“莫担心,溪云自有分寸。”岑非鱼护着白马退至一旁。
白马心道:“她叫迦叶鹫·摩诃末,名字像是火寻国人。火寻国远在西面河中,不仅同中原相距甚远,而且早已臣服于伊兰萨赫尔,何故要来中原生事?”
他心中思虑不停,眉峰微蹙,灰绿的双眸像两滴圆润通透的水珠,映着阿九和周望舒来回跃动的身影,一面观战,一面琢磨:“天山派自称圣教,本是以拜火教立派。可当年追杀三叔的那几个人,似乎都不大像拜火教教徒,譬如迦叶鹫这个女人,总以黑色布巾遮住头脸,才会被人误以为是男人。现今细细想来,天山派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