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神差鬼使地摸了上去,触手一片冰凉,两个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你……”

“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脸怎么这么凉,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楚茗扔下笔,抿抿唇,似乎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没事。”

燕承启扫了一眼一旁摞得整整齐齐,足有一沓高的吓人的折子,再看他桌案上摊开的折子,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闷气,张嘴就带了三分怒意:“你怎么能乱来呢!怎么不知道休息!你以为你还是个铁人啊?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茗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嗓音有些沙哑,“你进来做什么?春桃呢?”

燕承启这才想起来母后做的糕点,伸手将他桌子上摊开的折子收了起来,随便地丢在一旁,又去将食盒里的糕点一样样地拿出来,放在他桌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

楚茗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春桃准备的,有些糕点他甚至都没见过,肯定不是东宫的师傅做的。

楚茗拈起一片核桃玫瑰云片糕,细细咀嚼起来,核桃的香甜和玫瑰的清香融合在一起,唇齿留香。

楚茗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眉毛一挑,眼里含了三分阴森森的笑意:

“殿下这是到哪里喝花酒乐逍遥去了?带回来这些精贵东西?”

“楚茗还要谢谢殿下,到外面偷吃还记得臣,还能带回来几碟。”

???

燕承启深思熟虑了一下,觉得他可能需要全身上下长满舌头才能说清这件事了。

=tbc=

第九章

燕承启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好了。

他最近总是将楚茗看成是太傅。

楚茗与白琏有着相同白皙柔软的皮肤,面容五分相似,但那温润的气质却有八九成相似。尤其是当楚茗笑起来,低头看书处理政事的时候,都让他一阵恍惚,仿佛记忆穿过了重重岁月的迷障,回到了那十年他和白琏相处的时光。

那些他,一分一秒都想珍藏的时光,一分一秒都不愿让它逝去的时光。

他们的背影都那样像……

君子如兰,傲然而立。

君子如月,皎皎生辉。

燕承启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他却万般纠结。

楚茗用筷子敲了一下燕承启的碗沿,唇角一弯,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殿下,今儿个厨子做的汤这么好喝么?你瞧你,一口汤喝了半天,口水都快落进碗里了。”

旁边的侍女们暗自憋笑。

燕承启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调羹,知道自己这是又被楚茗怼了,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端起碗来一口喝了个干净,那些矜贵的教养礼节也都忘在了脑后。只想着喝完汤赶紧走人。

每天都在饭桌上被老婆怼。怎么办,在线等,急。

楚茗也不再去看他,伸手挟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那清蒸鱼做的极好,鱼刺早被全部挑了出去,鱼肉滑嫩鲜甜,一吃就知道这鱼极为新鲜。

燕承启喝完汤,放下汤碗,拿一旁备好的帕子抿了抿嘴角,忙道:“本宫用好了,先走了。”

然后急匆匆地走出了前厅。

楚茗在后面看着燕承启离去的步伐,也放下了筷子,觉得口中的鱼肉也如此索然无味。

他总觉得近来燕承启越来越奇怪,似乎是在躲着他,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桃见楚茗放下了筷子,上前去轻声劝道:“公子,再进点吧。最近您吃的都少,这样对小公子也不好啊!”

楚茗垂下眼,微微笑了笑,撑着桌沿站了起来。

“不了,撤了吧。”

燕承启今日赶上休沐,也没有入宫,楚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脆也懒得管。今儿个日头暖洋洋的,楚茗一时来了性质,唤来侍从在东宫的后花园摆了张紫檀木桌,又唤人取来颜料和笔纸,自己调了颜色,做起丹青画像来。

他已有孕整整六月,他的腰部也渐渐增粗,由于孩子的长大,他身体的重心会忍不住向前倾一些,腰部和背部也时常感到疲劳,坐着更是不舒服,于是索性一手扶着腹底,一手执画笔,站着做起画来。

他寥寥几笔勾出了一个小孩子的轮廓。楚茗的脸上不禁漾出了几丝微笑,素腕低垂,认真地勾勒起细节来。

燕承启本来是休沐在家闲得无聊,拿了一包鱼食,要到后花园的湖泊旁逗逗鱼的。没想到在后花园看见了那个最近总令他分神的身影。

他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稠密的叶子挤在一起,绿意正浓。阳光从树叶间隙不小心落进来,掉在楚茗脸上,照的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泛起了金色。空气中浮动着香樟树的清香,暗暗地氤氲出一丝暧昧。

燕承启觉得有些耀眼。

燕承启慢慢走过去,楚茗抬眼看了他一眼,搁下画笔,行了个礼,却也没有再同他讲什么。

捡起画笔沾了沾朱色,在那画上细细地填色。燕承启过去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那是一个,孩子的丹青。

胖乎乎的娃娃,笑得分外香甜,似乎嘴角的笑容里还隐隐透着几分奶味。他身上穿个红肚兜,腕上带着一副小银镯,脚上穿着一双虎头鞋。那画像画的极为逼真,似乎真是个孩子在像他们咯咯笑着。

孩子啊……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啊。

时光荏苒。他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竟然都要做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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