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到嘴边的话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记忆里,那日他初到临关之时,这个人也是着这一身银甲,从那青石板的街市远处策马奔来,眉眼间掩饰不住都是欣喜和激动。

也正是在此处,那日的战场之上,也是这人硬生生替他挡了一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整条手臂,而他却只惦记着对方有没有受伤。

在通州那个冷冬的早晨,他心有怆然,彻夜未眠,翌日一早出帐去时,这个人静默着站在他营帐不远处,双鬓已经结了一层白色淡霜,如两鬓添白,见到他也不惊讶,只一脸温情地望着他,温言说道:“殿下今日起得早了……”

那个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什么都明白,却又不曾问一句让他难堪之语,反而淡笑着鼓励般说道:“现今就谈论输赢,还为时过早。”

“况且,殿下乃一方统帅,不该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须知,行军作战,形势虽然十分重要,但士气也同样是左右胜负输赢的关键。殿下带兵时日不足,时间长了便会明白的。”

“更何况,只要有属下在一日,就定保北烨和殿下一日安定,殿下且放宽心吧……”

如此句句含情,字里行间更兼兄长般的教导和鼓舞,让他如何不动容?

而他,到底不是对方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人了……

此时此刻,望着对方强自忍耐的苦痛,他是如此愧疚,又是如此无措,在这近乎窒息的静默里,他缓缓伸出手去,抱住对方两肩,拍了拍对方的背,轻声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子辛……”

厉子辛浑身一僵,眸中一恸,双手垂在身侧,不曾也无法移动半分。

人生若如初见,那是否此时此刻,在樊城的街头,他可以旁若无人地与眼前这人闲情人生?

又是否当年他不曾踏出那一步,他们早已在那青山绿水的一隅,过上再平静不过的生活?

多少个寒雨击窗夜,夜半无人难眠之时,他一次次地问自己,后不后悔,究竟后不后悔?

答案,却都是无解,甚至一度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然而,这个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他——他,后悔了!悔得几乎想将这一刻的短暂时光留在永恒里,再不松手!不放手!

然而,人生又怎能重来,世事岂能轮回?

十五年后的今日,他,终于触到了此人的怀抱,却终究是分别在即。

他低下头去,掩去眼底那片模糊和苦痛,轻声说道:“你也多保重,殿下……”

江诀站在远处看着,脸色复杂。

那一年的临关城外,青色山峦间,两人相拥而立,一人站在远处,驻足观望,风吹起了他三人的发,却吹不散那份盘根错节的纠缠之苦。

*** *** ***

出了临关,又行了七日,很快便到了罗城。

城郊十里地处,明媚春光里,殷尘一接到前方来的消息,立马率领文武百官前来迎驾,大小官员分为左右两列,目视着那驾御辇在三军的护卫下,缓缓进入视线。

走得近了,众人三呼万岁的声音便一拨拨传了开来,领头一人,正是当朝一品辅相殷尘。

江诀只淡淡让众人起身,继而将殷尘喊近车辇来,低声吩咐一二,殷尘了然地点了点头,末了就见那驾御撵进城而去,殷尘随即传令下去,命文武百官明日早朝候驾。

李然靠在马车内的锦垫上,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几乎有些脱力。

原因极其难以启齿——因为晕车!

跑车不晕,火车不晕,飞机不晕,轮船不晕,从来不曾晕过车的人,如今竟然晕马车!

如此,还如何能够启齿?

江诀见他如此辛苦,自然是心疼之极,但晕车这个问题似乎是自身的身体原因,纵使他想要出力,可也是有力无处使。

李远山已经前前后后来诊过数次,继而支支唔唔地念了一通,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口中那些医经听得李然几乎是一个头两个大,绕来绕去地简直是越听越糊涂。

江诀倒是干脆,直接下了令,让李老头儿自己去想办法,

如此,倒真是为难他了!

笑话,这事搁谁身上谁能不为难?

如今那位殿下是什么状况,他李远山又不是不清楚,若是能随便用药,他还绕这么多做什么?

万一这药用得稍有不慎,他自个儿人头不保没关系,但连累了全家,那他可就成了李家的大罪人,再无脸面面对列祖列宗了!

所以,老头儿迟迟不肯用药,李然这一晕也就晕回了京师,他倒是想要骑马,可毕竟临关到罗城路途遥远,江诀不放心,也只能让他这么熬着。

众人一入了宫,江诀便带着李然径自去了凤宫,连承乾宫都未踏足。

王贵早已在凤宫候着了,见到江诀几乎是半搂半抱地将李然送回来时,脸上微微一惊。

他跟在江诀身边多年,这位天子的脾气他怎能不清楚,倘若不是真的上心,他们的皇帝陛下怎会如此亲力亲为?

王贵正要上前去接手,江诀锁着眉眼摇了摇头,继而凑到李然耳边说了什么,李然只淡淡应了一声,神色间一派的憔悴,脸色瞧着很有些苍白。

“快!去将李远山召来!”

入了凤宫,江诀一手托着李然的背,一手捞起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来,李然纵使想要挣扎,却也没了力气,只能任对方抱着送进殿去。

他那几个贴身侍候的婢女一见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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