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直往下流。

柳雯大惊之下扔了手中的药碗,反身抱住对方,她是真的惊讶,暗忖这孩子分明是贤妃的人,何故要舍命救她?

宫中侍卫听到响动,立马蜂拥赶来救援,那刺客一见形势不对,瞬间以几个攀越消失得没了人影。

柳雯一面下令宫中戒严,一面伸出一手探上那宫娥的鼻息,末了大舒一口浊气,心想好在对方还活着,否则便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小宫娥被抬了下去,柳雯见那药碗洒了一地,只得重新熬了一碗。

当她如平日那般端着药碗进入守卫森严的内殿时,榻上那男子正背朝外躺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将药碗搁在床外侧的几案上,淡淡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还没睡。”

这么一说,就见那男子红着双眼转过身来,一脸祈求地望着她,柳雯被他那可怜的眼神望着,心蓦地一软,又想起柳云龙的惨死,硬下心肠喊了一声,继而就见两名暗卫隐了出来,一左一右按住榻上那人不断挣动的手脚,她顺势端起几案上的药碗,捏住对方的下颚,一股脑将那碗药给他灌了进去。

未曾想片刻后,对方非但没有如往日那般安静下来,反而挣扎得比任何时候都激烈许多,眼中全是恐惧和痛苦,继而就见她一把抓住柳雯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公主……对……不起……我跟……陛下……说过……那药……有毒……可他……还是……喝了……”

柳雯原先还在慌神,如今听他一说,整个人如木了一般定在原地,眼中除了震惊全是无法置信,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真如这人所说,她那个一向精明的父皇之所以会中毒身亡,其实并非为美色所迷失了心智,而只是一心求死罢了。

她在明白过来的那一刻,脑子里空空如也,儿时的记忆翻来覆去地回放,能抓住柳云龙的温柔,却始终看不到他眼中一丝一点的快乐或幸福。

然后,她就缓缓落下泪来。

榻上那人只挣扎了片刻,便没了气息,柳雯一脸木然地望过去,失神到近乎呆滞。

望着那个已经断了气的人,她的心中只剩下一片迷茫,也不知道是大仇得报的快感多一些,还是惶惑更甚,虽说她早已想象过无数种折磨此人的办法,也想过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却从未想过会以此种方式来了结此人。

她想起回到宫中的第一夜,也是这么端着一碗药缓缓走进殿来,而对方就缩着手脚蜷在龙床的角落里,眼中全是恐惧和祈求,像一个无助而绝望的孩子,呐呐说道:“公主,对不起……”

她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这也只是个可怜人而已。

*** *** ***

江诀收到厉子辛的密奏时,惊得从座椅上拍案而起,丁顺听到帐内的响动,猫着腰垫着脚尖进来一瞧,立马吓得缩了脖子,如此盛怒得几乎有些狂躁的皇帝陛下,已经许久不见了。

“陛下……”

丁顺呐呐地喊了一声,江诀额上青筋一跳,冷声问道:“他们去了多久了?”

“禀陛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江诀一听,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坐回椅上,继而挥了挥手,示意丁顺出去,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正如翻江倒海一般。

知晓留国宫中那个并非李然的,除了他就只有柳雯和厉子辛,他二人没道理要加害此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盯上了李然,欲除之而后快!

江诀想到此,一脸后怕地抚了抚额,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恐惧,若非他当初坚持不让李然留在留国,那么此时此刻,他二人说不定已经天人永隔。

一想到此,江诀就止不住浑身大冒冷汗。

他将这事前前后后反复想了又想,却依旧找不到任何遗漏和疑点,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柳雯,可他早已答应了事成之后将此人交予她全权处置,以柳雯的精明和冷静,还不至于做出如此损已利人之事。

厉子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可除了他二人,别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那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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