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应下,连忙去厨房烧水,半柱香时间过后,将水端了过来。
薛景泓道了声谢,试了试水温,方起身将穆崇玉轻轻平放在床上。
“沈将军,三爷现在浑身冒汗,如果不散出这内热来也是不好。故而我要用这温水给三爷擦拭身体。如果你信我的话,就请允我动手,将军可自行离去。”
沈青反应过来,看了看薛景泓神情,见他眼中没有一丝不敬,只有与他一般无二的担忧,便彻底对他放下了心。
虽然他目前无法理解,这个人为何会比自己还要忧心陛下的安危。但他就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此人绝不会伤害穆崇玉一分一毫。相反,他对穆崇玉的担心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真挚深刻。
沈青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门。房间里,只留薛景泓和穆崇玉两人。
薛景泓暗自松了口气。他拿起水盆边的巾帕在水中浸湿扭干,回到了床边。
穆崇玉依然是那副安静入眠的模样,鼻翼轻轻翕动着,长而纤细的睫毛随着呼吸的动作一起一伏,看得人心尖发颤。
薛景泓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昨天他虽然抱着穆崇玉整整一晚,可满心满眼都在牵挂着穆崇玉的安康,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可现在许是床上人的高烧稍稍退下了些许,他心下微松,就不自觉得……
薛景泓暗骂了自己一句,手微微颤抖地抚上了穆崇玉光洁的额头,拂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用巾帕一点一点地细心擦拭。
然后是染着旖-旎红晕的两腮,高而挺秀的鼻梁,再是轻轻张-合、一呼一吸间冒出急促热气的嘴唇。
薛景泓感到自己的掌心仿佛要被那灼热的呼吸烫出一缕火苗来,叫他浑身都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窘迫地僵在那里。
他从未离穆崇玉这样近过,近到只要他轻轻地落下手掌,就能触碰到那两片柔软而动人的薄唇,就能在那上面按压抚摸、流连不止。
那该是世间上何等让人疯狂的滋味!
薛景泓猛地站起身,太阳穴青筋微浮,手心里冒出了一层冷汗。巾帕不知何时已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床边。
他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薛景泓脸上浮现出一种深深的羞赧和悔意。如烟般的前尘往事从他的记忆深处一一泛起。
崇玉是苍竹一般的人物,宁折不弯。他若是那样做了,就是对崇玉的侮辱。
薛景泓站在床边冷静了许久,才又拾起了掉落的巾帕,转身在水盆中重新洗了洗,折返回来。
小时候他记得自己也曾久烧不退,那个时候就有宫女拿巾帕沾了凉水擦拭自己的手心、脚心、腋窝和后背,如此方能散热更快些。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薛景泓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穆崇玉的衣领处。在那暗石青色竹纹衣领的包裹下,是穆崇玉白皙如玉的脖颈。
薛景泓眼神一暗,他握紧了双拳,索性闭上了眼睛,来替穆崇玉宽衣解带,擦拭身体。
*
沈青再见到薛景泓时不由吃了一惊。
他家陛下好好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倒是比昨日好了许多,脸上红晕终于消褪,露出了皮肤原本的白皙色泽。眉头也终于稍稍舒展了几分,不似之前那般痛苦模样。
这让沈青大为惊喜。可再看薛景泓,却是呆住了。
两人好像反过来了似的,守在床畔的薛景泓满头大汗,虽因为面具蒙着面看不到脸色,可那可疑的绯红却从耳根处一直蔓延到脖颈,煞是惹眼。
沈青走过去,看了他两眼,又望向穆崇玉,先欣慰说道:“三爷看起来好多了。”
薛景泓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也满是失而复得般的欣喜,这样的感情甚至让他忘记了伪装,而流露出一丝温柔来:“这一整天都不曾发热了。”
他在沈青离去后,前前后后给穆崇玉擦拭了三遍身体,虽然对他而言,每一次都堪比一场拷问身心的折磨,可所幸是起到效果了。
崇玉他看起来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沈青更觉古怪,他想了想,还是禁不住问道:“弘将军满头大汗的,身体有无大碍?莫不是被传染了?要是那样的话,倒叫我们觉得愧疚了,还是快请大夫来看一看吧。”
薛景泓隐在面具下的脸登时黑了一瞬,然而他的声音却立即恢复沉静沙哑,作着不着痕迹的掩饰:“不妨事。许是这屋子的炉火烧得太旺了,才有些热。”
“劳烦沈将军在此守着三爷,容我沐浴更衣后再来。”他毫无异样地说着,站起身推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老薛有钱,就爱给媳妇儿花钱,摊手
第19章 再行归从
穆崇玉的这场病,从年节后的一场风寒而起,经历了一场大战而拖得久了,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连日反复高烧不下,气喘汗虚,昏迷不醒。
直到这日午后,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柩挥洒下来,与屋子里火炉融融的暖意相依相偎,有细小的尘埃在这光线里缓缓上升。
穆崇玉悠悠睁开了双眸。
屋子里面很安静,很温暖,也很陌生。他有些想不起自己这是怎么了,记忆好似断了片似的,连不成线。
薛景泓此时正惊喜地望着穆崇玉,他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他,于是就这样痴迷地望着穆崇玉那一双数日未睁的、犹如浸了水一般的黑亮眼眸在慢悠悠地转动。
偶然地,那眼珠儿转过来,与他相对。
薛景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