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玄大步向前走,只留白明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以手掩面,不再落泪,反倒是笑了起来。他笑得肩头耸动,花枝乱颤一般,待笑够了,便终于下了决定,不愿再做那笼中鸟,不若做个硕大的笼子,将皇甫玄同他一起束在一处,纵使他不喜欢他,亦无法躲无从逃。

既已下了决定,便想将未尽事一一安排好,首要之事,便是苏风溪与皇甫庆。他将苏家灭亡的真相挑挑拣拣,又经过多重加工,将事情尽数推给魔教教众,将皇甫玄摘出去,再说与苏风溪听,又去见了徒弟南三直,做出了一应安排,便做了假死之事。

白明玄本以为,他为皇甫玄挡刀而死,皇甫玄的眼里会出现些许波澜,却不想尽数是漠然,竟连一分情谊也无,也罢,既然如此,便可放手去做,将那人囚禁在方寸之地。

白明玄服了假死药,昏睡了数月,待醒来又做了一番布置,方才知晓皇甫玄又纳了一人,名唤司徒宣,而这司徒宣竟是当年苏家灭门之事的幸存者,苏风溪兜兜转转,终究知晓了真相。

白明玄动了动手指,骂了一句“固执”,便动身返回魔教——他总是看不得庆儿受苦的,纵使会叫一番布置落空。

待他到了魔教,便劝解了苏风溪一番,又清理了一应路障,好叫苏风溪带皇甫庆私奔,他坐在高高的墙头,看月光下那二人互诉衷肠、缠绵交吻,不知为何竟想到多年前,也是这般明月下,少年的皇甫庆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了一句:“小心。”

愿你得偿所愿,莫要赴我的前尘。

又过了数十日,白明玄循着踪迹,寻到了皇甫庆与苏风溪的隐居之处,将将地旁观了一场婚礼,他清晰地听到那二人道:“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白明玄在第二日与苏风溪攀谈了数句,便转身离开,却不知道有人借用了他的笔迹,伪造了飞信,做下了一番布置。他刚刚离开此处不过数日,便得了消息,皇甫玄寻得了独子,已启程回教,苏风溪受了一顿鞭子,亦随行回去。再去探寻,原来皇甫庆喝了断情水,又忘了前尘。

白明玄喟叹一声,道了一句“可怜”,却也无其他的法子了。他耗费一番力气,自然可以制出断情水的解药,但那断情水分明是苏风溪亲自叫皇甫庆喝的,庆儿想起一切,也不过徒生烦恼。而这番纠葛,也叫白明玄看清了,苏风溪并非良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叫两人散了吧。

皇甫玄与正道盟主缠斗九九八十一日,白明玄所下的药终于起了作用,便坠落山崖之下,叫早有准备的白明玄救起,却不想他的身体骤然便垮,双腿尽废、双目失明、形如枯槁,白明玄伸手摸上了皇甫玄的脸,却得了他一句笃定的唤:“明玄。”

白明玄颤抖着眼睑,他道:“如何认出我的?”

皇甫玄却不答了,只抿紧了唇。

“那又是如何知晓我没有死的?”

皇甫玄用那双明亮的眼“看”向了白明玄,他道:“你非良善之人,若真的濒死,定会杀了我同你作伴。那日你手中无一丝杀气,我便知你是想假死脱身了。”

23.

“既知晓我欲假死脱身,却又要放了我?”

“我早就盼你走了,你终于想走,我如何会阻拦?”

白明玄便忍不住掐了掐皇甫玄的脸,泄了泄恨,又道:“我下的不过是些许散功的药,你自山崖滚落,最多摔断个腿,怎么如此凄惨。”

“我活不了多久了,散了功力,自然会如此。”

“莫要胡说。”

白明玄斥道,单手却抓起了皇甫玄的手腕把起脉来,那脉象十分诡谲,却是油尽灯枯之相,一时心惊肉跳,又匆匆换了另一只手来看。

“怎会如此?”

“历代魔教教主,大多是活到这个年岁,原以为是你爹当年从中作梗,如今想来,许是这魔功本就有什么不足之处。”

“你放我走,是自知时日无多,不愿我见你这番模样?”

“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唔。”

皇甫玄再说不出话,白明玄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话语,他欲将他推开,却发觉双手无力得很。

白明玄心满意足地起身,伸手卷起了皇甫玄的头发,他道:“有我在,便不会叫你去死,就算你想去死,也不能。”

皇甫玄却闭上了眼,浑然不作期盼的模样。

苏风溪一日前来,欲杀皇甫玄,手已覆剑,却终究不能拔出,许是皇甫玄此番模样太过凄惨,许是心中依旧惦念着那已失去记忆的皇甫庆,便匆匆离开此地,甚至送来些药材来。

白明玄试了数十个方子,却难以遏止皇甫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甫玄却变得愈发温和,甚至有些调皮的味道。

一日白明玄正在捣药,却听皇甫玄轻声道:“明玄,我想吃糖炒栗子。”

白明玄放下了药杵,以手掩面,在那一瞬竟恍然回到了二十年前,皇甫玄便是如此躺在床上,笑着向他讨要栗子来吃。

何必如此,何妨如此,何至于如此。

他放下了手,笑着回道:“好啊。”

待栗子炒好了,亦不嫌脏,直接用衣衫捧着挪到了皇甫玄的床褥边,白明玄借由烛光,一颗颗剥着栗子,剥开一颗,便投喂到皇甫玄的嘴里一颗,待投了七八颗,皇甫玄却道:“你也吃。”

白明玄硬将栗子塞进了人嘴里,却俯下身唇贴唇咬走了皇甫玄嘴里的半颗栗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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