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我爹咬了咬这两个字,忽地笑了,“的确是孽缘,于你是缘,于他是孽。”

我忽然想起,苏风溪说过,我爹曾经杀了他满门上下六百二十一人,便问他:“是你杀了他全家吗?”

“你想知道真相?”他用茶盖拨开了水中的白絮,将这杯茶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丝毫不在意的姿态,莫名也平静下来,只道:“无论真相如何,您是留了一个隐患,在我身侧。”

“可不是我留下的,你得问问你的庶母,那可是他的主意。”

我爹指了指一直没出声的白明玄,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札记,正在翻阅着,说是翻阅,他目不能视,便用手指一行一行地摸,这札记是白纸黑墨,并不见凹凸,白明玄却也浑不在意,他那双纤细而冰凉的手,似乎能轻易地辨别出细小的差别,他想“看”,便能“看”。

白明玄摸了一会儿书,便道:“苏风溪可曾对你起过杀意?”

这倒未曾。

莫说那次大集会,就是日常生活中,我对他几不设防,他若真想杀我,我早死了千百遍了。

但他待我又无法称得上好,纵使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也能推测一二,在失忆前,他许是背叛了我一次,又不知为何,又要背叛我一次。他恨魔教教众,便假借我手,亲自杀了大半精英,却似是从来未曾杀了我。

明明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是因为爱情么?

这也太过荒谬绝伦。

白明玄放下了书,向我伸出了手,我便也将手伸过去,他冰凉的手指压在了我的手腕处,似是在把脉。

“我曾叫江湖第一算,为你卜算了一卦,你爹少年的时候,遇到的是那位的同门,一言不合,便将那人砍了,所以江湖第一算,很不愿意为你卜算。”

这段历史,我不知道是我一直不曾知道,还是莫名其妙忘记了,总之听起来,倒是新奇得很。

“那算命的,说你活不到今年,命中必有一劫,我不太信,你爹倒是深信不疑。”

我去瞧我爹,他坐不住,正在将魔功运在脚下,一二三地向上攀登着正殿的柱子,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孩子。

“你爹当年得的卦象是凶,少年失爱,中年失子,老无所依,一生飘摇。不过应了最前面的四个字,他便怕了。”

少年失爱。

我以为我爹爱的是白明玄,这内里竟有些其他故事?莫非我爹爱的一直是我娘,那手札上的故事,多半也是真的了。

“若要破卦,有两条路可寻,一条要杀了苏风溪,一条要留下苏风溪。你爹当年属意杀,我见你偷偷翻过墙,也要去和苏风溪相会,便属意留。”

即便是要留下他的性命,又何必将那些机密尽数告知于他,平白将把柄交与他手。

“庆儿,你是真不喜欢苏风溪了?”

我爹突然插了一句,他极为认真地问我。

我伸出手,摸了摸那把断情剑,回道:“此刻我心中平静,无悲无喜,不见一丝痛苦与郁闷,可见这人,我是不甚在意了。”

我爹便摇了摇头,叹息似的出声:“还真是我的儿子。”

第58章

我在教中卧床疗伤,时不时会听到些许消息,四大分舵尽数夺回,魔教反攻重建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或许也有我爹和白明玄太过逆天的原因,他们的武功和谋略远胜过我。

左护法南三直失踪,不知所向。

右护法苏风溪连同炉鼎司徒宣,叛逃,亦不知所踪。

洛林一直陪着我,他的笑甜美而纯情,像一束干净剔透的白花,看似无害,但我却难以放下戒心,总觉得他或许有想求的东西,而那东西,偏偏是我无从给予的。

有一日,我例行躺在床上喝完了药,洛林拿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说道:“苏风溪回来了。”

我心头像是有一根弦,轻轻地波动了一瞬,眼前闪过无数虚影,最终定格在一身红衣。

“不拜天地,不敬父母,忘却前尘,相伴相依。”

“教主?”

我回过神,“嗯”了一声,便问道:“他一人回来的?”

“是他一人,”洛林笑靥如花,每一句却说在点子上,“司徒宣落入了苍穹的手里,他没有法子,自然要向魔教求救。”

司徒宣,苍穹?

他二人又如何搅和在一起的,倒是苏风溪,他待司徒宣,也有几分情谊了。

我不说话,洛林也不闹,只继续说着我想听的话语:“老教主没有将他打入地牢,让他好好梳洗,一会儿来见你。”

“见我做什么。”我强装镇定,但攥着床单的手指微微发抖——我的身体背叛了我,它告诉我,它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洛林曲着手指,转了一圈垂下的黑发,笑着答道:“老教主说了,你若同意,便去救司徒宣,你若不同意,就让那司徒宣做苍穹的炉鼎好了。”

这事倒是我爹能干出来的,倒是洛林这反应,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我便反问他:“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没人能替教主哥哥做决定,”他飞快地答道,不带一丝犹豫,“我还很小的时候,教主便同那苏风溪黏在一起,你们总是手拉着手,过来见我,又手拉着手转身离开。”

我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突兀地问道:“那你呢,你便在我们身后看着?”

“我还太小了,没办法和你手拉着手,并肩同行。”

他说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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