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鹤松这人虽然武功卓绝,但做事向来出乎意料,丁情本就是个监视人,这命令就像是直接烫映在他的心上,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得不去遵循。

奈何丁情这般小心翼翼,寒鹤松却是个没良心的,非但没有搭理丁情的意思,就是随便一个自己人牵扯进他跟萧爻的对招时,他都能毫不留情的捅个对穿……连萧爻都觉得缺德了些。

“老爷子,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这么上火对身体可不好。”萧爻念叨着。

话虽说的轻松,人却堪堪一个拧身从寒鹤松的爪子下面绕出来,损失了半片衣角。他的武功路数虽杂,但与寒鹤松也算数次交手,虽不至于被摸透,但十之八/九,而寒鹤松最擅长的就是拆招,暴露的越多,最后输的越快越惨。

逼不得已,萧爻只能以守、躲、避、让四字为先。

“臭小子。”寒鹤松咬牙切齿。

若是光明正大的交手,寒鹤松兴许还有制胜的可能,但萧爻却没有送死的打算,跟苍蝇似的随处可见,可就是打不着。

萧爻求得就是一个拖延时间,只要慕云深那边能成事,到时候必然京中大乱,赵明梁手中上万人的军队无人统领,几个王爷必然舍萧家军的远水,到时候谁还有闲功夫,来管他们几个小毛贼的死活。

说起来,萧爻还是太谦虚了,把自己划在了小毛贼的范围里。

但随即,萧爻又觉得不妥,赵明梁身边的高手远不止寒鹤松与丁情这几个,可现在却毫不见踪影,是在暗处,还是早已埋伏在另一边守株待兔,好将身边存有异心的人一网打尽?

慕大公子不蠢,自己想到的这部分,他不可能错漏,可此番逍遥魔宫带来的高手屈指可数,慕大公子还有几个人可用?

只不过这么一瞬间的走神,寒鹤松就已经占尽上风,将萧爻逼得背抵城墙,像条砧板上翻滚的鱼。

“老爷子,小心了。”萧爻整个人忽然变了,方才还是个除了嘴利跑得快,一无是处的流氓混混,现在却猛地换上另一副面孔,虽仍是笑嘻嘻的,但这笑容却比刚刚有谱多了。

萧爻眉梢一挑,牡丹的剑锋不再畏畏缩缩,上头尚未染血,清光潋滟,压抑的龙吟像是围绕着萧爻响起来的,就连寒鹤松都被他的脱胎换骨惊的后退两步。

赤红色的剑锋本处于劣势,但是萧爻好像丝毫意识不到这个问题,趁寒鹤松撤退的片刻,得理不饶人的追了上去,他的身形本就轻盈,剑尖送到寒鹤松喉间时不再冒险,借力从寒鹤松的头顶翻过,终于从墙角逼仄的空间里抽身出来了。

本是撒腿就跑的好机会,萧爻却忽然一个回身,牡丹剑从寒鹤松的掌心擦过,他似乎永远再化招,没有什么学来一成不变的东西,就导致寒鹤松总觉得这一招看着眼熟,却总是出乎意料。

萧爻本是个话极端多的,越到紧张关头越是喜欢碎碎念,现在像是将所有的口水都收拢起来了,全部的心神用来算计下一步,下一招,怎样才能让寒鹤松防不胜防。

一环扣一环,萧爻仿佛成了一座大熔炉,十几年所学是一团首尾相连的旧蚕丝,抽出一根带出一缕,没完没了。

萧爻终于抓住了头绪,他原是个天赋高的,可惜太不思进取。

第140章 一百四十章

在寒鹤松的认知里,但凡能有这般本事的,至少年过花甲,就是当年声名鹊起的魔宫宫主慕云深,也没有这般足以支撑招式的精湛内力。

他是个武痴,以前不知道嫉妒,别人强过他,他便日夜苦练,还非追在后头,要分出个高低胜负。但是现在,寒鹤松却知道一种更简单的方法——趁对方不成气候的时候斩草除根。

可见人总会变的,萧爻与寒鹤松错过了最好相遇的时候。

萧爻的成长反而助长了寒鹤松的杀意,他出手不像方才般只为猫抓老鼠的趣味,真正凌厉起来,招招奔着要害而去,而萧爻略显窒碍的出招终于连贯起来,圆融的几乎没有缝隙。

乍然看上去,纠缠的两人只剩下光影,所过之处砖石瓦片无一处完好,狂风过境般摧枯拉朽,有不小心靠近的人,常常被一股力高高抛起,又被另一股力平稳接住,茫然不知所谓间,已经经历了一番生死。

萧爻的一身囚衣有些大,几番折腾又破了好大一片,褴褴褛褛的挂在前胸后背上,初春薄寒,看起来便冷的厉害,然而此刻,他的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能避开寒鹤松的掌风还好,倘若避不开,每一下都像是倾力砍在十寸厚的铁板上,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已。

然而寒鹤松的状况也好不哪儿去。

他精通掌法,这些年下来一双手练的金石可断,就算是放进火里烤上一轮,也不见得能造成多大的损伤,现在却见了红。

每根手指至掌心都有数道甚至数十道细微的血痕,错落分布着,看起来虽然不狰狞,但对于寒鹤松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侮辱——而更大的侮辱,是萧爻至今并未负伤。

这辈子除了莫莲生,忽然横插进这样一位,把他耗费二十年好不容易重新树立起来的自信再次摧毁……

寒鹤松其实有点倒霉过头了。

他的愤怒刚刚生成个苗头,就被萧爻的剑招挑个粉碎,内心猛然充斥了一种恐惧,怕是而今的江湖早已人才辈出,他还像个井底之蛙般,所见不过一隅,沾沾自喜的认为天下间莫莲生称第一,他至少也是个第二。

转眼间,剑锋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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