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那么孤勇。
陶金海和孟公公一行人僵持了近十天,阿丘和陶孟新一直住在大营,不敢迈出一步。一天早上,阿丘醒来问,“三舅爷,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踌躇又小心翼翼。
陶孟新鼻子一酸,蹲下来道:“打嘴。你娘那么疼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因为……”陶孟新斟酌着用词。
阿丘忽然紧张起来,“是不是娘遇到坏人了?”
陶孟新惊讶的看着阿丘,轻轻‘恩’了声。抱着他的头叹息,阿丘挣扎的抬起头,问陶孟新,“这里安全吗?”
陶孟新以为他害怕,安慰他道:“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那你把我娘接过来吧。”眼泪不由自主滑下来,阿丘背着手使劲抹了两下,“我爹说我娘可胆小了,我欺负她,她都会哭。有坏人,娘会吓的睡不着觉的。三舅爷,你把我娘接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陶孟新还来不及点头说好,忽的脖子一痛,下意识回击。隐约看到锦衣卫的衣服,便失去知觉,重重倒下。
柳州**还在发酵,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开泰十三年六月初三,柳州学子和青花教示意一起冲进当地各官绅富商的家里,揪出平日里臭名昭著的大贪官和家属,将他们轰道街上供大家讨伐。
章年卿远远看过一次,见着柳州知府缩着身子站在台上,背身护着妻女。学子们已经疯了,完全失去理智。少数还维持脑中清明的学生,想阻拦,想护着无辜的人。可人太多,也太乱了。
民间势力青花教扮成学子,夹杂在其中,浑水摸鱼。煽动学生情绪,高呼开泰帝不作为,他们替天行道。章年卿百般为难,日日发愁,食不下咽。
不能让孔穆行再去助长柳州学子的气焰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去办。”衍圣公对章年卿道。
章年卿不解的望着他,“您能怎么办?”
衍圣公默了默,“我去劝劝他,他不会不见我的。”
章年卿动了动嘴,没说什么。他想问,若劝不动呢。衍圣公目光隐隐,似乎是有了答案。章年卿不敢细看,匆忙低下头去。
章年卿出去了,衍圣公这才坐下,用手掌抚平河南的信。他的妻子、孙媳妇、外孙女都在宫里,孙媳妇和冯俏的一双儿女也在宫里。陶金海说,章年卿冲动,不敢让章年卿知道。衍圣公苦笑,谁又知孔穆行更冲动。
投靠二皇子,亏他干的出……
第二天衍圣公去合王府找孔穆行,合王府的人自然称孔穆行不在。衍圣公不急恼,拦着下人没说完的话,指着不远处的客栈道:“我是他爷爷,你告诉孔穆行,我就在前面那间客栈等他。他来,我等,他不来,我愿等。我这把老骨头活不长,他有大把时间和我耗。”
下人揉了揉耳朵,以为最后一句说的是反话。还没等说知道了,衍圣公已经拄着拐杖朝客栈走去。
衍圣公真的老了,腰背佝偻,矍铄的面孔开始露出老态。
孔穆行站在阁楼上远远看着,鼻子忽然一酸。奔跑着下楼而去,合王……二皇子在下面拦着他,似笑非笑,“孔先生去哪?”
孔穆行冷淡道:“出去走走。”
二皇子一笑,“外面世道乱,孔先生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孔穆行驻足,定定着看着他,“二皇子,我爷爷在外面等我。”
“你要回去吗?”二皇子反问他,“你要回去,我不拦你。不过,衍圣公来找你为何,你我都清楚。穆行兄,难道你喜欢在两难之地挣扎吗。”
孔穆行沉默了,神色略有动容。
“这就对了。”二皇子满意一笑,“快到午膳了,孔先生和我们一起用点吧。”
“不用了,我没胃口。”孔穆行越过他,道:“我累了,想回去睡一觉。”
二皇子没有拦他,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宣武大将军悄不知何时走过来,也看着孔穆行,他调侃二皇子,“还没有收服?”
“收服不了。”二皇子淡淡道:“孔穆行是个死心眼,这次他出面,帮的也不是我们。是枉死的大哥。他这人,念旧情。”
“哦,是吗。”宣武大将军摸摸下巴,“这么看来,他还是会去见衍圣公。”
“见就见吧。”二皇子无所谓道:“我倒要看看衍圣公要如何劝的他迷途知返。”
夕阳落山,孔穆行还是下定决心去见衍圣公。问过客栈小二,孔穆行畅通无阻见到衍圣公。衍圣公坐在桌子旁,背对着门,仿佛在打盹。衍圣公越发瘦了,像一把柴骨,“爷爷……”一句话没说完,扑通跪下。
衍圣公没有回头,一一摆出三封信对他解释,“这是你祖母的,前些日子她被接进宫,给我们爷孙二人写了封信。这封,是孔金氏写的,你媳妇带着玮哥儿,亭姐儿都在宫里。这最后一封,是河南的,陶金海说他不敢直接给章年卿写信,怕他发疯。冯俏和阿丘、阿稚三个孩子也都被接进了宫里。”
他顿了顿,回头盯着孔穆行,一字一顿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孔穆行心如刀割,不断磕头,“孩儿知错,孩儿知错!”
“错?你哪里错了。分明是我老糊涂才是,分不清什么是正统,什么是大义。你多明白啊,这天下就数你孔穆行是个明白人,我们都是糊涂蛋。”衍圣公嘲讽道:“现在你满意了。”
孔穆行不说话。
衍圣公道:“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