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乾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沓纸不急不缓地看,他看得很仔细,许久才会换到下一页,神情并未改变,但周身的气压却一降再降,令得旁边伺候的人额头上冷汗直流,背上的衣服也浸湿了一片。

又过了许久,东乾才把手上的纸张放回桌子上,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楚扬安身上一寸寸扫过。被东乾的目光盯上的楚扬安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也是暗暗心惊胆战。

不愧是靠弑父杀兄上位的乾帝,光看这气势,他的那几个皇子都是远远及不上他的。

好半晌,东乾才收回目光,将眼中闪现出的一丝杀机完美收敛,换上慵懒淡然的语气道:“你调查得不错,但这些东西不足以将其连根拔起。”

楚扬安闻言,恭敬道:“李大人的防备心很强,草民无法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情报,草民无能,请皇上降罪。”

“这倒与你无关,李昭的手段绝非你一个商人可以应付,你只要查到这里就可以了。”东乾倒没有怪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那个人的手段和心机,有时他自己都要自愧不如,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商人。

商人地位低微卑贱的想法已经在人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东乾自然也不例外。即使楚扬安的事业已经遍及全国,他还是看不起他的。

楚扬安深知东乾的想法,心中虽有不悦,但脸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更何况这件事本就牵连众多,他要是能就此脱身更好,于是便道:“是草民无能,愧对皇上的信任……”

东乾懒得听楚扬安请罪的话,道:“行了行了,现在朕不想听这些,朕有些乏了。”

楚扬安机灵地打住了自己的话,侧身让开一步道:“房间早已备下,请皇上移步到房内休息。”

“嗯,走吧。”东乾起身,跟着楚扬安往早已给他收拾好的院子走去。

楚扬安给东乾准备的院子是他楚府中最大最华丽的一个,处在楚府正中间,不仅舒适奢华,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这院子原本应该是楚扬安住的,但他不喜欢那里的格局就住在旁边一个院子,而东祈临就和他住在一起。

在走到院子门口时,东乾似乎隐隐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笛声,清亮婉转,节奏轻快明亮,一下子就引起了一向只听过华丽缠绵的宫廷音乐的东乾的注意力。

“楚扬安,你有没有听到笛声?似乎是从旁边的院子里传来的。”东乾说着,脚步一转,就往楚扬安的院子走去。

楚扬安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连忙也跟了上去。

穿过只能容一人穿行的幽径,撩开挡在身前的青色藤蔓,东乾定睛看去,一个穿着月白(浅蓝色,接近白色)儒士长衫的少年跪坐在草地上,一只白玉长笛横在唇边,手指跳跃间,清亮的笛声在四周回荡。

观其容貌,倾绝天下,古今无双,即使是自负容貌出众的东乾亦要甘拜下风。乌发似乎刚刚洗过,略带潮意,随着轻风微微扬起,黑亮柔顺如上好的绸缎,让东乾生出了想上前摸一摸的心思。眉心一点鲜艳的朱砂痣,并未让他显得过于女气的娇艳,却如点睛之笔,点亮了他如画的眉目。线条圆润优美的桃花眼微微合着,长长的睫毛卷起可爱的弧度,从东乾这个角度看去极为动人,仿佛一把小扇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扫过他的心上,勾得他的心痒痒的。

明明很是陌生的容颜,却偏偏给东乾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前世曾有过羁绊,这一世再次重逢。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东乾和满心焦虑的楚扬安没有发现,站在东乾身后的李德喜在看到那人时,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然后很快又收敛了表情,继续低眉顺眼地在东乾身后侯着。

跪坐在草地上的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几人的目光,停止了吹奏,把笛子放在自己身边,抬眼偏头看去,在看到东乾和楚扬安时微微地瞪大眼睛,不疾不徐地从地上站起身,转头看向楚扬安,问道:“扬安,这位是?”

这人正是东祈临。

楚扬安闻言,连忙走到东祈临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东乾就看到他再次瞪大眼睛,惊讶地转眼看向自己,那小动物一般水润的大眼睛取悦了东乾,他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问道:“楚扬安,你不跟朕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

听得东乾开口,楚扬安连忙拉着东祈临一起双膝跪下,道:“启禀皇上,这是草民的一位朋友,名唤佟祈临,因为走投无路来投靠草民,草民才暂时收留他住下,不曾想冲撞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无妨。”听到楚扬安说出东祈临的名字时,东乾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朕觉得这位公子长得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东祈临低眉敛目地回答道:“草民不过一介书生,多次科考落榜,哪有福气面见天颜。许是草民长得太过普通,才会让皇上有面熟的感觉吧。”

东祈临的声音很好听,清朗温和,声线优雅,听在东乾耳中也是全然陌生。况且参加科考一事都是实名登记的,他的话是真是假一查便知,东祈临不可能蠢到编这种话来骗他,于是登时便打散了东乾刚刚升起的一丝怀疑。

事实上,东祈临在出宫前就给自己拟定了身份——一个多次科考落榜的秀才,就连户籍证明和科考证明都办好了,即使东乾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完全不可能给东乾瞧出破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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