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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城堡。
伊文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城堡里的晚钟在奏响。
若是在城市里,现在应该有教堂里藏身的白鸽被惊扰得高高飞起,唯独这里并没有生命。
他从奢华而冰冷的羽毛被里爬起来,从城堡的窗户往外看去,天空正是如血一样混着黄色的夕阳。城堡里安安静静,近乎于死寂,院子里的花朵早已凋零,高大的外墙成为了残垣断壁,只有残破的内墙还苦苦支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却有种回到家中一般的安稳感。
于是走出了房间。
走廊同样由漆黑的砖块建筑而成,两边有黑色的骑士铠甲排列过去,那夕阳下反射着光芒的头盔暗沉沉,只有两只眼睛空洞洞。伊文觉得它们仿佛在向外窥视,有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它们都是活着的”这样的错觉。
但直到他走到大厅,整个城堡才终于像是「人类的」城堡一样活过来。
仆人从各处走了出来,做着一天的劳动,骑士们正站在门外,将手中的标枪放下,对他敬礼。年老的管家虽然一场白发苍苍,却还是步伐稳健,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个不停:“大人,伯爵已经在会客厅等待很久了……”
伊文才突然惊觉自己怎么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行走。抱歉地对管家笑了笑,说:“我大概是睡昏了。”
“下次午睡可别睡得太晚,大人。”管家的语气是责怪又是爱怜,“您实在太喜欢熬夜在书房研究黑魔法了。”
“下次我会注意时间的。”他不知第几次对管家这样保证,好说歹说才劝走了对方。无奈地笑着叹气,沿着阳光洒下来的走廊向前走去。
阳光。
他有些困惑地望着花朵争相斗艳的院子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温暖洒下来的日光奇怪。
大概真是睡昏头了。伊文摇摇头,走到了会客厅前。
骑士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他穿着黑衣黑甲,却披着白色披风,上面没有任何家族纹饰,纯白如同新雪,一如骑士寂静的神情。
伊文看着他,楞了一下,问:“你是城堡里的骑士,还是伯爵的侍从……?”
容貌俊美如同雕塑的男子有着深紫色的眼睛,就像是紫百合一样纯粹,却又如宝石一样冷厉,左边脸颊的十字伤也丝毫无损那份俊美。
面对伊文困惑的注视,骑士低头行礼,然后他微微笑了,顺从地回答:“是的,我永远是您的骑士。”
“你不该出现在这座城堡里。”在反应过来前,伊文已经遵从本能说出来。
男子用深紫色的眼神回望着他,本该冷厉的眼神竟显得有些忧郁,仿佛早已失去了什么一般哀愁。他说:“我效忠您,不论在哪里,只要您呼唤着我,我就必定会赶到。”
伊文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但男子已经推开了门:“伯爵已经等候多时了。”
房间向着他打开,伊文却停下脚步。
“不。”他犹豫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犹疑不决,斟酌片刻才弄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我要回寝卧里去……不是,我不应该在这里。”
男子的声音平静:“您需要和伯爵商谈事宜。王都正在等候着你们的驾临,当年国王殿下是如此爱着您,甚至愿意将王座交付,直到他被叛臣杀死,您也被驱逐到了这个地方。现在正是谋划回归之时。”
不对。
伊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男子的声音这样平板,没有任何感情,与之前的誓言效忠相比,就像是念着剧本设定一样突兀而不正常。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走廊外面,天空很高远,蔚蓝一片,有飞鸟掠过。
“不对。”他说,“……这里不该有活着的人。”
男子凝视着他。
“天空应该是……夕阳。我离去的那个时候,是夕阳。”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里的确是他曾经认识过的某处地方,但是除了这样的空壳外,和他知道的那个一点都不一样。这就是最大的异常,因为此处的梦幻是人类的城堡,绝不该属于「死者」。
在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一样破碎消失,就连那有着深紫色眼睛的骑士都不再存在,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一个满是雾气飘散的水池边,周围都是重重密林。理智告诉他不能深入。
于是伊文低头去看水池。
从水池中,他看到了宗政缙云的身影。只是与那个穿着白衣的行露派首席弟子不一样,对方虽然依旧带着爽朗正气的笑容,看上去却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没有那种凛然的仙气。对方身处的背景,似乎像是人间。
伊文已经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拿到了化莪秘境的钥匙,正想着把这玩意交给要协助成为人生赢家的收件人,但是却不小心——不,简直就像是被某种万能的意志,比如说,天道,裹夹着,危险发生了。
再然后,两个人连带着坠进了悬崖下面的火海。
现在想来那个火海应该只是一种错觉,正如同刚才他见到的一切,不过化莪秘境本身的自我保护。
是幻境,是美梦,一旦沉迷其中,就会被秘境吞噬。
不得不说这秘境制作得精良,不仅做得完全真实,还直接篡改人的记忆,如果不是看到了那个只要存在在那里的违和感爆棚的深紫眼眸骑士,他说不定真会沉迷其中。
心情复杂,却也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多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