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箭势稍停,敌军便已至城下,他们手脚麻利搭云梯,向上爬去。
“盾甲掩护!弓箭手,准备!”简巾瞅准敌军放箭已疲软,立马大声喝道,“放!”
局势反转,这次轮到城下敌军急忙举起盾甲打掩护。攻城梯一把把搭在墙头,沿着顺上来好几个敌军,简巾与王九身姿敏捷躲着箭雨,飞腿一脚,将正要爬上来的敌军给踹下去,惊起一连串凄惨的叫声。
“鳖孙,去死吧!”王九大吼一声,双手撑住梯子俩边,使出浑身劲头,梯子应力而缓缓升起,敌军正往上爬到一半,这梯子颤动远离了城池,吓得大叫,王九故意低下头,瞅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吼道:“下面的兄弟,抓稳啦,爷爷带你们飞!”
“去!”
王九爽朗大笑,梯子脱手而出,夹着十多个敌军,仰起向后倒去,蓦地,惊起大片凄惨嘶喊,王九玩上瘾,乐此不疲,将一把把梯子给踢了下去。
倏地,鼓声大起,鸣金收兵。
外邦前锋大军听得声响,全体后退,像潮水般迅速褪去。王九急忙探出头去,望着跑飞快的敌军,愣了好一会儿,骂骂咧咧地道:“什么玩意,老子的大刀未拔,还没尝过血的滋味,怎得他们就不攻了?”
“战前试探而已,让你热身的。”简巾淡淡地看着城外褪去的外邦军,她转过头看了看其他将士,守城校尉正巧走来,她便皱着眉头,问:“伤亡情况如何?”
守城校尉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沉声应道:“大将军,死二十人,伤五十人!”
外邦俩万人前来,正在攻城不过千人而已,这般小规模的作战,呈报上来的伤亡不算大,已是极小。战场从来就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心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必要伤亡!
简巾沉吟半响,道:“厚葬,善待家属。”
“是!”校尉道。
这日正是四月二十,外邦首次进攻黑云城,却是点到为止,并不多与平京军纠缠,仅仅是一场试探,对方的家底有多少,彼此统帅却早就心知肚明。
这也足够显示出,外邦与黑云城之间的战争,正式进入炙热状态。
与此同时,身在禁军营的白玥引起了一阵骚动。禁兵们明明从沈卫长那得到的消息,统领是在明日任职,怎得今日就来了?
新统领踏进禁军营,便让副卫长迅速召集校尉以上职位以上的军官。
禁军营统共大约有五万,驻守在圣宫保卫其安危需抽调禁兵一半的人数,所以此刻的禁军营大约还有俩万多人。
白玥心底盘算过,她只要震慑带头之人,其他禁兵们还敢反抗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大伙儿对突如其来的新统领又惊又奇,不排除是由大将军夫人、丞相之女这几个名头而勾起的好奇心。
听得新统领的命令,上百个军官头子大大咧咧地从各个大营走出来。
疾风吹过眉梢,束起的黑发随风而飘,女子目光如炬,如玉般的面容泛着冷清,她孤身一人,伫立在高高的练武台,第一次独身闯禁军营,她没有穿统领官服,却换下平日的衣裙,第一次身穿精简干练的衣袍。
女子昂首挺胸,不动声色地望着,一个一个身穿禁军各色官服的大汉走来。
许是看不太起女子任他们的统领,他们也不给白玥面子,彼此之间“打情骂俏”,一副笑嘻嘻没个正经。
大汉们虽然拖拖拉拉都来齐了,但全都聚在一起,就像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一边翘着眼角细细打量台上的女子,一边笑哈哈谈天说地。
台下的热闹哄哄,似乎是给她下马威啊。白玥唇边一笑,不言不语,目光淡淡,就这么看着他们嬉闹。
身在大汉堆里,有一白面少年双眼明亮,望着练武台上面色沉稳的女子,压低声音:“哎?新统领还挺漂亮的啊!”
旁边的短须大汉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笑骂道:“余秀,你敢打太后弟媳的主意,不要命啦?”
“大将军宠爱夫人,同京城人人皆知,”余秀白了他一眼,轻哼道:“我就算吃了十个豹子胆,哪儿敢有非分之想!”
短须大汉直笑道:“禁军营这差事可不好担啊,瞧瞧,新统领长得这般好看,这大将军也舍得夫人以后都混在一堆汉子里头?”
“谁知道呢!”余秀扯了扯嘴角,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女子,莫非比定力耐性?心下顿觉诧异,皱眉道:“她把我们叫来,怎得不说话?”
大伙儿也察觉到白玥的不对劲,他们这般放肆,这新统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该是暴跳如雷,拂袖而去吗?与他们猜想的结局,似乎相差甚远啊!
不知是谁高升喊了一声“别吵了,别吵了”,本嘈杂的叫嚷声一顿,过了半响,渐渐安静下来,旋即,台下百多个汉子,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瞪向白玥。
都已经安静下来了,而他们的新统领,依然半天不吭声,只是淡淡地将他们望着,目光仿若寒冰,缓缓落在他们脸上,在这般诡异的注视之下,他们只觉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生疼。
无声胜有声,好大的官架子!
他们哪知道,台上的女子浑身紧绷,一颗心砰砰直跳,手心湿漉漉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