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着办!不许跟来,别烦孤!”东方汀头也未回。半初急得直跺脚,望着小圣人离去的方向,莫不是又寻哪个妖精欢快去了?
半初带着哀怨的心情,一个人将乱七八糟的寝殿收拾完,又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将一本本奏折摊开,批阅起来。
圣宫东门下,俩辆车舆并排着,相爷扶着车架瞥了一眼隔壁的车舆,帷帐角落刻有苏府的标志。“相爷,上车吧。”白桦定在那儿迟迟不动,旁边的小厮忍不住催促道。
白桦微微颔首,小厮见状急忙上前掀开帘子。
“相爷留步!”
随着声音落地,白桦转头望去,却见苏越行步如飞,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相爷大人眼角的褶子顿时皱起,转过身来,拱手道:“不知苏相有事吗?”
“相爷明知故问!”苏越愤怒的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苏相应该开心才是。”白桦捻着胡须,轻笑道:“本官还要恭喜苏相不久之后便要做国丈了,令嫒能够得圣上垂怜,礼聘入宫为妃,实乃大喜事啊!”
苏越沉声道:“难道相爷不觉得做的过分了吗?!”
“过分?”白桦拂了拂衣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苏越,朗声道:“公私不分,你肆意扰乱朝纲可过分?挑拨圣上与忠臣之间的关系,你可过分?刺杀大同国的大将军,你可知你过分?本官今日做的哪里过分?右相且说!”
苏越登时哑口无言,面色像是活吞了死苍蝇般难看,他怒目而视,吼道:“休要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苏相吧!”白桦拂袖。
苏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苦逼老夫?”
“各自为政,各自为主!”说完,相爷大人潇洒转身,此时小厮早已将帘子掀起,他踏上车舆,喝道:“回府!”
“老匹夫,算你狠!”苏越咬牙切齿地看着车舆远去。
车舆拐过街角,白桦正闭目养神,车轱辘突然颠簸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来,轻敲了敲舆身,车舆猛然停住,适时传来小厮的声音:“相爷,去哪儿?”
“林府。”
白桦有太多愁绪需要解开,林老爷子半辈子在官场摸爬滚打,心思缜密,向来廉洁奉公。白桦心里十分清楚,林老忠心并向着东方家,至少不认同且不屑妇人专政,但太后听政有数年之久,他却始终没有出声,这又是为何?
当初先帝突然驾崩,余下年仅三岁的东方汀,妇孺幼子如何能控制逐渐崩溃的局面。圣位的空缺,引来无数人的眼红,各地番王纷纷揭竿而起,大同陷入一片混乱当中,番王共同结盟,约定谁先入主圣宫,谁便坐上圣位。
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百姓各自难逃。
番王军队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攻打至郧阳城,此城一旦攻破,同京城岌岌可危,就在郧阳城急危之时,是简家挺身而出!
那时,简易远在黑云城抵御外邦,其弟简直与简单尚在同京城中,是他们匆忙之际联合十万大军,共赴郧阳城抵抗番王军队的进攻,经过数次激战,番王军队久攻不下郧阳城,眼看着要打到同京城,却被这小小的城池所阻碍,番王又气又急,下令疯狂攻城。
十万大军很快只剩下一半,援军却迟迟未到,再加上简单与简直战死,眼下的颓势以至于军心摇晃不定。简家俩位将军落陨,家中的少年们个个气红了眼,不听任何劝阻勇赴郧阳城,奈何刀剑无眼,皆丧命于乱箭之下。
唯有最为年少的简巾,是她身披战甲,带领仅剩下的将士与番王军斗智斗勇,她制定的战术从不正面迎敌,破天荒却周旋了数月之久。
朝中无人做主,年幼的皇子难堪重任,太后幡然醒悟,亲自主持朝政,派遣相爷白桦游说番王,暗地离间番王之间的联盟。
扯到圣位的归属,再团结的联盟也轰然倒塌,眼看着郧阳城不日攻破,齐聚一堂的番王立即陷入内斗之中。
为了平定此次八王叛乱,简家付出沉重的代价,大将军夫人也由此引发旧疾,终日郁郁寡欢,不治而亡。
第二年秋,黑云城传来简易大将军战死的战报。
同年冬,年幼的东方汀被扶上圣位,由太后辅助参政。随后,简巾承袭大将军,远赴边域黑云城。
听到下人的禀告,正在书房中的林老爷子略略诧异了一番,捋了花白的胡须,惊异问道:“相爷深夜来访,不知找老夫所为何事?”
“林老。”白桦恭敬躬身道,“小生此番来,却是因前些日子林老所说,还请林老能解开小生疑虑。”
林老爷子沉吟道:“可是为了圣上?”
“正是。”白桦肃容应道。
“相爷有何疑虑?且说来。”
白桦沉声道:“小生只有一个问题迟迟得不到答案,但是这个问题事关我大同国的命脉,还请林老能如实告知小生!”
老爷子虎目一凛,挥手道:“但说无妨。”
“敢问林老,若大同国有朝一日陷入动荡局面,可扶持得民心者为君?”白桦沉着冷静,缓缓问道。
林老爷子沉默半响,望着白桦犹豫不决的神情,良久叹息一声,缓缓答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此话可真?”
老爷子道:“倾吐衷肠!”
白桦躬身,双眼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恭顺道:“深夜冒昧打扰,还请林老见谅,小生已得到想要的答案,定不负重托!”
林老爷子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