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但到底不是说一不二的燕司空本人,是以办这场招待他们的筵席的厅堂,并不算大。

倒是让暗自打量一圈的他们彻底放心下来了——地不大,就无法暗藏兵甲了。

这么看来,这郭别驾的的确确是被他们给唬住了,真心实意要服软求和的。

唯一使他们感到不安不适的地方,便是吕布吕奉先,竟然也在!

他哪怕着了一身简单便服,手无寸铁,也仍是压迫感十足。

身形颀硕,高大魁梧,一身杀气凝练不消,这会儿正脸色漆黑地坐在郭别驾左下座,时不时冷哼一声,对郭别驾冷嘲热讽几句,面向他们时也面无表情,多数时间只闷头饮酒。

他恐怕是不满郭嘉自作主张,在主公不在时邀了这么一大帮子人来。

何人不知吕布是个藏不住念头的暴烈脾气?况且那眉宇间的讥嘲之色,话语中的忿忿不平,可是做不得伪的。

对他的不请自来,郭嘉也不快得很,只竭力不在面上带出来,待他却也是不理不睬的多。

——早听闻燕司空帐中文武素来不睦,不想还真是如此。

众人先是被吕布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后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变成幸灾乐祸地暗暗打量了。

因思及郭嘉诚意满满,他们此行,也只各自带了百来护卫,也不可能一并带进厅来,而是大半留在馆舍,小半守在外头。

而进了这厅中,见灯火通明,屏风也没几面,根本藏不住人,零零星星地有十来个器宇轩昂的护兵在侧保守,其余皆是侍婢歌伎。

纵观全场,最有威胁力的也就是个连趁手兵器都没带,便服赴宴的黑面神吕布了。

众人彻底放松下来,便是心思各异。

可惜吕布在,没法子好好同郭嘉谈谈条件了。

酒行数巡,郭嘉受了不少敬酒,倒也喝了不少,双颊红扑扑的,忽一扬手:“将前些时日,自冀地偶得的那稀罕水果送来,给诸位尝尝。”

婢女忙应,退了下去。

“稀罕水果?”

吕布冷冷地重复一遍,一边把玩着半空的酒盏,一边将那薄唇微微一掀,以不大不小,却足够穿透那助兴的丝竹声,也叫郭嘉和在场大部分人都听得仔细的沙哑嗓音道:“嗜酒好食,贪享逸乐,擅自召客……敢让主公知晓你这毛病么?”

众人浑身一凛,纷纷看向被针对的郭嘉,却见郭嘉面上笑意不减,绵里藏针道:“吕将军不慎犯了小错,被主公半途勒回,深感失忆,并不知晓主公临行前予嘉的吩咐,也是难免。”

“然主公曾有言道,只要非是要紧事,尽可由嘉一人做主,吕将军现可听明白了?”

吕布懒洋洋地往后一躺,枕在自个儿胳膊上,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噢?”

话音刚落,吕布竟是猛然用力,将手中杯盏往场中狠狠一掷——

“哐当。”

他天生力大无穷,哪怕只用了两分力,也使这瓷杯在触地的那一刻粉身碎骨。

吕布咧嘴一笑:“好个了不起的郭别驾。”

宴乐戛然而止,众人噤若寒蝉。

而在房梁上头,一处不被任何人注意的y-in影当中,有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生得一身纯白色柔软绒毛、体态圆滚滚的小仓鼠,正努力睁大s-hi漉漉的双眼,前爪奋力扒拉着木梁,探出小脑袋来朝底下看去。

却一不小心,就吸入了一些覆盖其上的厚厚灰尘,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郭嘉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同屡屡出言不逊的吕布对峙着,口中毫不示弱地低喝一声:“吕将军!还请适可而止!”

吕布眯了眯眼,无动于衷地对上郭嘉隐含警告的目光,半晌方才移开,重新坐下后,冷冷道:“郭奉孝,你且好自为之。”

郭嘉不客气道:“嘉自有分寸,就不必吕将军替我c,ao心了。”

吕布撇了撇嘴。

外头留守的各家卫兵听得里头的摔杯异动,以为自家主公遇到危险,纷纷就要冲进来,惹来门口一阵s_ao动。

看戏看得正入神的客人们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只得亲自出门,将他们撵了回去,喝令不许再大惊小怪的,再讪讪回来。

而在这时,郭嘉的面色已然恢复如常,吕布爱答不理地坐着,稀罕物也终于被送来了 。

“敢问郭别驾,这是何物?”

看着这一根根外皮漆黑的木棍子,有人好奇地拿起一捏,只觉硬梆梆的,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水果’。

郭嘉笑眯眯地扬了扬下颌,便有婢女会意上来,拿起一边的j-i,ng致小刀,削去那外皮,露出淡黄色的芯来。

郭嘉道:“诸君看好了。”

他随意拿到嘴边啃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嚼了几嚼,才将残渣吐至碗中,招呼道:“此物名为‘甘蔗’,颇得主公喜爱,诸位不妨一试?”

哪怕那举动看着略有不雅,可看在这专程款待的份上,众人也不可能不给这面子,便纷纷取了一根,有样学样。

那汁水清甜可口,还真不错。

就在众人啧啧称奇的时候,郭嘉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好了。”

什么好了?

宗贼首领们还不在状态,不甚在意地抬头一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原慵懒躺着的吕布,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一对狭长凤目蕴含着犀利的闪电,浑身微微前躬,就如自酣睡中苏醒的斑斓巨虎一般蓄势待发,英俊的面庞冷俊而充满了杀意。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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