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就是门,没有其他意思,也没有什么延伸意义。
它只是一道门,打开的时候可供人通过穿行,关上的时候便阻挡了一切。
而此刻这扇门关了,不仅关了而且还塌了,成为了废墟。
这便意味着出不去,离不开,所以倒悬天内的李休深吸一口气。
长街上的醉春风面色一沉。
慕容雪抬着头,听着耳边轰然的声音,眼中有一抹讥讽一闪而逝,随后恢复平静面无表情。
这扇门关了,你李休又要如何出来呢?
景如云与秦在阳却并未有什么高兴地表情,脸上反而布满了愁云。
如果李休不出来,那个人一定会杀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看着废墟门前的那道挺拔的青衫身影,如此想道。
醉春风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因为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倘若那人出不来,那杀了关山所有人。
他一只手拎着酒壶,微微仰着头看着倒悬天。
在那里的长阶前,李休迈了第二步。
这走起来感觉就像是普通的台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迈步之间也没有阻碍,毫不生涩,他越走越高。
那座阁楼高高在上,彼此间的距离似乎不曾拉近过。
长街很长。
高楼很高。
他迈着步子,突然觉得那双腿很重,眼前渐渐出现了人间山河,万物生息。
无数的山脉如同云烟一般在眼前浮现,然后掠过,他每走一步便在人间走出了万里。
李休不记得自己迈了多少步,但他的眼前飘过了半个人间。
山峰崩裂,河水滔天,人间哀嚎一片,无数凡人跪在地上,向着苍天哭喊垂首。
人生有百态,生死一瞬间。
他的耳边传来了数不清的笑声,那是一位王侯手掌千军摧城拔寨。
那是一位侠客行观不平拔剑万里。
人间就像一个大戏台子,众生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有一个小丑在台上表演笑场,面具下的双眼泪在流淌。
生老病死为之常态,李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婴儿,蹒跚学步,踉跄前行,到最后老态龙钟,黄土一堆。
山上有青草白树,树下有兔子趴伏,天上传来一声鹰叫,然后肥了青草。
天地万物每一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
画面停止,李休的脚步停下,他的身子弯了下去,肩膀也耷拉了起来。
到头来山河依旧在,人间已不是。
他抬着头,那座阁楼还在云霄之中,不知何时能够抵达。
醉春风站在外面,看着李休走到了长梯中央站立不动。
不知是什么压弯了那双肩膀,压弯了那杆腰。
李休喘着粗气,额头上有汗水浮现悄无声息的滑落。
他的脸色却一如往常般平静,那双眸子中的坚韧足以让山河移步,让日月兜转。
他慢慢直起了腰,想起了曾在老弄堂里说过的那句话,人间值得。
于是他手指上的那朵小花轻轻转了转,虚空中生出一点涟漪,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开。
从外界看去整个倒悬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停地波动着。
李休身子变得轻快极了,他的面前还有数千阶梯。
此处没有风,那朵小花的花瓣却像是随风摆着,好看极了。
李休抬头看着那座阁楼,然后向上迈了一步。
倒悬天内发出无数轰鸣,震耳欲聋。
之前崩塌化作齑粉的山川自然在这一刻竟然自无尽寰宇中生出,李休抬起脚,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漩涡,万千山川自然与无尽星辰化作一点凝于脚下。
他的脚落了下去。
万物俱静。
阶梯崩塌消散,无影无踪。
他的身体出现在了阁楼之内。
他迈了一步,便磨灭了万古千秋,踏上了天。
这一幅画面太过震撼,世上没有言语能够形容这一脚下的星辰万物。
慕容雪的眸子缩成一点,面色极为惨白,这一刻在她的心里竟有了一瞬间的灰败。
仿佛站在上面的不是李休,而是自万古内走出的不朽,是真正的不可敌之人。
醉春风咧嘴笑了笑,觉得老头子眼光好极了。
慕容天成的眼神不停闪烁,面色凝重,袖中的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插在墙上的那把剑也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此刻缺少观众,若是还有其他人在场的话一定会说些震撼了不起,难言所物一类的废话。
“梅岭后山有一处池塘,不长,不宽,却很深,深不见底。”
李休站在阁楼之内,脚下的阶梯早已无影无踪,整座阁楼看上去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之中。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阁楼内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火炉,火炉下面自然摆着炭火,火炉之上放着一个铁壶,铁壶没有盖子,里面煮着清水,天上突然有雪落了下来,不知怎的透过了楼顶的盖子,两片雪花落进了壶内。
李休坐在了椅子上,在他的对面也有一把椅子。
那把椅子上坐着一尊骷髅。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两个茶杯,将铁壶抬起,将水倒进了杯内,恭敬地摆在了那具骷髅身前。
他曾在画面中看到一个人对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整片天空便向上抬了抬。
那个人想来就是眼前这具骷髅。
强者总是需要尊敬的,无论是生前或是死后。
因为那只手搅动过风云,抬起过诸天。
李休不知道眼前人的姓名。
他只能煮了一壶沸雪赠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