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的心咯噔一下,眼前因为恐惧而扭曲惨白的面容的的确确属于一个男孩子,看年龄最大不过十一二岁。
李冬出身寒微,没到海南前,七八岁的孩子放牛,十几岁半大小子出来扛活,五六岁的孩子在码头上偷东西……他都见识过,可是十来岁的孩子出来当土匪,真是头一回见。
两个士兵也叹惜了一声,一个道:“毛都没长出来的人,出来当大天二,真是造孽!”
“也不知道他爹妈这么回事……”
“还能这么回事,死了呗。家里没人管,还不走邪路?好好的人家谁会来干这行!”
“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一串钱,五钱银子,包袱里有两件替换衣服,”李普惇说,“还有一根发簪――木头的。”
李冬看着这个死在他手下的孩子,心里堵的慌――并不是内疚。他不像元老们那么多愁善感,怜老惜贫。他出身贫苦,在底层挣扎求生的时候早就把各种丑恶残酷的事情看了个遍。何况战阵之上,刀枪无眼,本来你死我活的事情,容不得半点怜悯。
拿起发簪,想起他临死的时候那一声“阿妈”,大约死到临头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娘吧,这不值钱的木头发簪便是遗念。他的家里到底是遇到的什么样的祸事,生活将他逼迫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在脸上涂上锅灰油彩,拿起一柄比自己身子短不了多少的战刀流窜各地,餐风露宿,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当土匪呢?
“这么小就来当土匪,肯定不是良善之辈!”另一个士兵说道,“大约也祸害过不少百姓!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李冬摇了摇头:“他大约是祸害过百姓,说不定还杀过人。可这不是他的错……”说到这里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想起了小时候逃荒的时候,在粥棚外面亲眼看到七八岁的孩子为了一碗粥掐死更幼小的孩子的情境,“要说错,就是他爹妈不该把他生在这人间地狱里……把木头发簪和衣服都给他随身埋了吧――让他到了阴间好去找他阿妈。”
尸体清理完毕,国民军的伤亡也出来了,右支队虽然势如破竹,但是在混战中也有两人阵亡,七人受伤。左路队在攻入村口的时候有三人丧命,十多人受伤。
“快!包扎好的重伤员先转送到徐岗去,”李冬催促着,伤员中有几个人伤势很重,若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转送到封川县城的野战医院,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十几个被俘的土匪跪在地上,不敢动弹。里面有些人受了轻伤,李冬关照卫生兵也给他们包扎起来,等待一起后送。
杨二东有些惊讶,问道:“不杀他们就够客气了,还给治伤?”
“杀了有什么用,当肥料吗?”卫生兵笑了,“治好了给元老院干活!你尽说别人了,自己不也当过明军家丁吗?”
杨二东脸色一红,强辩道:“我是官兵……明军,这伙人可是土匪!”
“屁!”背后有人毫不客气的骂道,“官兵比tmd土匪还坏!”
杨二东心中恼怒――官兵军纪不怎么样是事实,不过他过去是家丁,粮饷充足,杀人充饷,奸**女之类的事情从来不干,哪里愿意平白吃这个亏,当下扭头回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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