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觉得自己从未笑得这么畅快过。

多少年了,从潜邸起她就被高氏压着,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皇后她不敢比,可都是妾室,偏生什么好的都得高氏挑过才轮到她,如今她终于踩到了高氏头上。

“水清,你去——不,都不用你去,只打发个三等小宫女去钟粹宫吧。就说本宫谢过贵妃娘娘的好意,因六阿哥的乳娘也需要多用些牛乳,所以咸福宫的份例确实不够用,贵妃既然好意要送,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

纯妃脸上气色之红润,简直像个赤霞苹果似的,声音里也是压不住的喜悦:“贵妃到底是怕了!别说告状,居然开始在皇上跟前装起贤惠来。她也不想想,如今她这一怕一退,宫里人的眼睛多毒啊,以后还会服她?谁还会把钟粹宫的差事摆在本宫前头?她这一步步的就掉下来了!所以,初封贵妃有什么用,到底没有儿子,就没有底气!”

水清也忙奉承道:“是了,到时候同为贵妃,娘娘的话只怕比高贵妃的要管用许多。说到底,命妇朝贺也只是虚名,每年一遭罢了。”

纯妃听得极入耳,笑里掺了蜜似的:“她也就仗着有个好阿玛。”

水清撇嘴笑道:“娘娘这话就是抬举了,靠爹哪里比得上靠儿子。难道高大人能活过贵妃不成?哦,倒也不一定,贵妃娘娘要是像之前那样抗旨下去,再把自己气的吐血,那寿数可就活不过她亲爹啦。”

纯妃伸出手去戳她的额角,大笑道:“你这丫头,嘴里坏透了。”

虽这样说着却又从手上撸了个玉镯子给她:“明儿就除夕了,你辛辛苦苦服侍一年,这个给你戴着玩吧。”

水清忙谢恩,又一阵风似的奉承纯妃,劝娘娘保重贵体,好享用将来光辉灿烂的前程。

纯妃语气带上遗憾:“偏生本宫未出月子,没法领宫宴亲耳听到册封的旨意,不然才叫痛快呢。”

水清笑道:“娘娘急什么,等正式册封礼的时候,您接了贵妃金册金宝,自有六宫妃嫔来贺的痛快日子。如今您养好小阿哥,养好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大事儿呢,以后您还得生个几对儿女,后福无穷。”

纯妃被她哄得浑身舒坦,只恨不能立刻过年。

同样期盼过年的还有高静姝,她坐在钟粹宫边喝今日的药边听木槿的汇报:“今儿内务府各宫宫人俱全,都见了奴婢让着咸福宫的样子。这不,这会子咸福宫热闹极了,别说贵人常在们,就连舒嫔都亲自走了一趟,算是提前贺喜‘纯贵妃’。”

高静姝笑眯眯:“是啊,纯妃既然想要飘起来,同为后宫姐妹,我就送她一阵东风,让她飞上天才好呢。”

然后又问道:“嘉妃估计坐在自己宫里生气呢,那娴妃去了吗?”

“娴妃娘娘也不曾去,仍旧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还有愉嫔娘娘不知怎的也没去道贺,大约是她自己有五阿哥,不好去奉承纯妃的,否则她的儿子岂不成了三阿哥六阿哥的跟班。”

木槿没想到自家娘娘能干出捧杀这样的事儿来,此时嘴角一个笑漾过:“就是可惜了一点,咱们宫里这些日子就少牛乳用了。”

高静姝将喝干净的药碗搁下,笑道:“怎么会少,皇后娘娘说了,这回我让着纯妃和六阿哥很懂事,她要‘嘉奖’我呢,咱们宫要用牛乳就从长春宫走账。”

木槿递上蜜饯,也忍不住笑了:皇后娘娘这样的举动,更坐实了纯妃要晋封,否则为何连皇后都宁愿用自己的份例补给贵妃,‘压着’贵妃牺牲宁人呢?

于是腊月二十九这一日,咸福宫宾客盈门,许多妃嫔都借口看六阿哥,想提前跟这位拥有两个儿子的贵妃搞好关系。

纯妃只觉得前三十年的人生从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而钟粹宫中,高静姝含了一颗盐渍梅子:“我真是等不及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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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高静姝热情高涨盼着过年,也叫除夕当日的流程累的虚脱。

她从来没有经过这么累的年!

皇上在前朝接受群臣朝贺。

而后宫里,众嫔妃先随着太后皇后礼神佛祖宗,再浩浩荡荡迁徙回寿康宫,燕翅一样站在太后下首,等着王府福晋等命妇进来给太后磕头。

过了午后二时,送走了络绎不绝的命妇们,再由皇后率众嫔妃给太后磕头。从凌晨四点站到现在,最后只能收获太后发的红包一枚,里面还只有一个一两的金锞子算是压岁钱。

高静姝无语凝噎:这一两金子,她给李玉都拿不出手啊。

但无奈这是孝庄老祖宗定的规矩,是为了展现后宫节俭,所以历代太后都不改动,嫔妃们自然也不敢抱怨。

高静姝倒不是想抱怨金子少,而是嫌弃衣服太沉:除夕和新岁这两天都是要穿全套朝服的,从头上朝冠到脚上朝靴,这一套可是共十件!且这十件套上所有的装饰都是实打实的金珠碧玉猫眼珊瑚,高静姝光顶着头上三层七凤的朝冠,就累的脖子都直不起来了。

再看看她的奋斗目标——太后她老人家,头顶的凤比自己贵妃的数目多,身上挂的朝珠串子也多,却还是神采奕奕,在皇后的陪伴下主持完整个除夕白天的面子工作,丝毫不见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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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间,煎熬了一天的高静姝觉得自己蔫的像是放了好几天的小油菜。

皇后趁着太后娘娘去更衣的空儿,还私下问了她一句:“若是受不住,本宫去跟皇额娘说,回去歇着吧——晚宴又得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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