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之上前一步,替温以宁道,“她叫温以宁。”
女人微怔,旋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与沈叙之对视了一会儿,转头向温以宁伸出手:“你好,我叫周平安。”
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名字。
在听见“平安”二字后,温以宁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什么念头。
她有一点捕捉不到。
心头莫名升起了一点郁闷的感觉,温以宁与周平安礼貌性地握了握手,很快便放开。
眼前的男女并肩而立,男俊女美,气场融洽,看上去十分养眼。
或者说……十分般配。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温以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周平安的名字,脑中便不断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她控制不住。
周平安在与温以宁握过手后,便对沈叙之道:“她很漂亮,也很可爱。”
沈叙之眼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嗯。”
“这次回国,就准备留在海城了?”
沈叙之颔首。
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挺多。
默默地在一旁听着两人默契的寒暄,温以宁心中那个一开始自以为荒诞的念头越发膨胀。
沈叙之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她?
不可能吧。
但脑中“平安”二字的画面越发变得清晰。
温以宁柳眉拢起,眼神一点点变暗。
……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聊了一会儿,周平安笑吟吟地弯腰,理了理她放在墓碑前的花束后,与沈叙之错身而过,“再见,下次过节我再来看她。”
“再见。”
两人挥别后,沈叙之牵起温以宁的手腕,“久等了。”
温以宁摇摇头,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有异样。
沈叙之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牵着她到墓碑前。
黑色的墓碑正中,是年轻女人的照片。
照片与四周的黑白头像不同,是一张彩色的照片。
漂亮的年轻女人坐在画布前,笑得温柔。
沈叙之一边把墓碑附近的杂草拔除,一边解释。
“她生前最爱与各式的色彩相伴,所以她走后,我私心想保留这些色彩。”
温以宁听后,又注视了女人的照片良久。
“你的母亲,曾经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她说着,也俯身帮沈叙之清理杂草。
沈叙之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古怪。
“她是精神病人。”他缓慢开口,手上动作又恢复正常,“发起疯来会不管不顾地打骂身边的人。”
“……抱歉。”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温以宁轻声道歉。
“没事。”沈叙之稍带苦涩地勾唇,站直身子,“我宁愿她打骂我一辈子。”
“……”
“可是她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
感觉到男人周身散发的悲怆,温以宁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沈叙之没有拒绝,她于是小心地握住。
沈叙之手指僵了僵,随后回握住她的手,紧紧攥住不让她躲开。
“……没事,习惯了。”沈叙之哑声笑笑,“每次过来,都会成这个状态,没法改。”
到底是母子之间天性的羁绊,还是这里本就气氛沉重。
他也说不清。
温以宁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悄悄挪动脚步,又靠近了他一点。
同他一起,缄默良久。
-
两人交握着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直到上车。
走出青山公墓,沉重的气氛终于缓和一点。
坐回车上,汽车启程之时,沈叙之再一次握住了温以宁的手。
温以宁深知沈叙之现在的状态不好,安抚地任由他握住。
大年初一的早晨,大街上所有店铺几乎都还处在歇业状态。
道路一片畅通无阻。
窗外景色飞快倒退掠过,竟然有种应景的萧瑟。
沈叙之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忽然打破车内的一片安静:“刚才在我妈面前,都在想什么?”
他点了点油门,车速加快,“同情我?”
“……”温以宁没吭声。
“没必要,”沈叙之换了个方式扣住温以宁的手,眼神微闪,“都是过去的事——”
“我当时在和阿姨介绍自己,说我是她的儿媳。”
温以宁毫无征兆地出声,打断了沈叙之的话。
沈叙之侧头,错愕地看向她。
温以宁扯着安全带,慢慢地说:“我让她放心,她的儿子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遇到的,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是他最喜欢的那个,最好的人。”
“所以,她不用担心。”
“……”
这次换沈叙之沉默。
他突然把车停到路边,握着方向盘的手改作捂住眼睛,闷闷地笑起来。
肩膀微颤,让温以宁有点以为他在哭。
持续了一会儿,他放开手,眉眼舒展,眸瞳里盛着的不仅仅是笑,还有更多她看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