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微微凛然，也顾不得前头的昭庆等人了，忙道：“她们发现了什么？”
“钱氏母女说，善渊观与皇家的渊源，并非从太皇太后起，而是，自世宗皇帝陛下的最后一任继后瞿氏始。”赤萼语速飞快，“瞿皇后出身大族，与世宗元后是嫡亲姨姊妹，其才貌双全，而且善解人意，起初以婕妤的身份入宫，不两年就因世宗皇帝陛下第三任皇后病逝，入主中宫！”
……这才是吾辈楷模啊！
相比之下，自己初封宝林，都这么多年了，还在贵妃位上徘徊，简直就是个废物……
云风篁心里默默羡慕嫉妒恨，缓声道：“继续说。”
“是。”赤萼说道，“瞿皇后封后之后未久，就生下来一位皇子，这是世宗皇帝陛下的第二位嫡子，第一位嫡子乃元后所出，却是搬到琼玖宫没多久就夭折了。故此世宗皇帝陛下极为宠爱这位皇子，意欲立其为储君。但当时世宗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诸皇子王孙皆以长成。其中好些都是世宗陛下非常宠爱的皇嗣，甚至以藩王的身份，长留帝京……瞿皇后心中不安，再加上元后之子夭折的例子，一度夜不能寐。后来善渊观的道姑献上安息香，道是能够助眠，瞿皇后试用之后颇为满意，赏赐道观……”
这是双方联络的开始，之后，就是越走越近，甚至到了每年避暑时，瞿皇后都会前往善渊观上香、用膳，平时人在帝京，也会时常派人修缮道观、捐献钱帛……善渊观从此跟皇家才有了牵扯。
“瞿皇后？”云风篁皱眉问，“后来神宗登基，传闻这位皇后娘娘是没了的？”
赤萼说道：“不止这位皇后娘娘，连带她背后的瞿氏，也是被屠戮一空，可以说是鸡犬不留！”
“这么听着，这善渊观，倒仿佛是神宗皇帝的手笔，专门为了对付瞿皇后了？”云风篁拧起眉头，“不然瞿皇后去后，神宗夫妇不清算善渊观就算好的，遑论依旧加恩？”
她有点儿不满意，“本宫知道了，随便赏些东西给她们罢。”
这消息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于她如今可没什么用处。
毕竟神宗作为世宗时候国本之争的最终胜利者，有点儿手段再正常没有。
至于算计了世宗的瞿皇后……那更加正常了。
否则瞿皇后做什么吞金自-杀？
饶是如此，她也还没保下自己的亲生骨肉。
“娘娘，单看事情没什么，但人有问题。”赤萼低声说道，“据钱氏母女打听到，善渊观如今的道姑，在神宗先帝登基之后，短短两年之间，全部换了一遍……不是因为各种缘故出事，就是因为各种缘故远行。但那些说远行的，离开是肯定离开道观了，至于是不是去了远处，那就没人知道了。若只如此，还能说神宗先帝灭口。区区一个道观也没什么。关键是，这些人换完之后，皇家却没有就此疏远善渊观，反而以太皇太后的名义，每年都有着赏赐。”
“从神宗登基第三年迄今，从来没有停止过。”
“甚至赏赐数额并不少，足够善渊观的人什么也不做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与此同时，观中偶尔会有游方女冠前来挂单，每次来了人，道观都会通知宫闱。”
“但宫闱知道后会怎么做，钱氏母女却也没有打听到了。”
云风篁这才慎重起来。
从瞿皇后的经历来看的话，这位世宗最后一任继后，很可能就是被善渊观从安息香入手给坑了。神宗由此胜出，践祚承位，之后就是大肆屠戮手足，作为自己当皇子时候种种压抑委屈的宣泄与报复。
与此同时，他当然也要抹除自己谋害继母的种种痕迹。
只是……
灭口善渊观上下固然是应有之义，之后一直给这道观赏赐，又是几个意思？
还有游方女冠出现之后就要禀告宫闱，这……
云风篁目光闪动，忽然问道：“莫不是当初善渊观那些远行的道姑，有人还活着？”
赤萼低声道：“婢子也有点怀疑，但钱氏母女说私下给她们消息的小道姑也不清楚。那小道姑的师傅原本是绮山另外一座道观的人，私下跟善渊观的一位道姑相熟，所以知道的比较多一点。善渊观全部换人之后，她吓得瑟瑟发抖。好在她跟观中从前的道姑来往之事没什么人知道，最终没追查到她头上。孝宗时候，她自己的道观因为香客稀少支撑不下去，这才想法子到了善渊观。”
“钱氏母女是如何跟人家徒弟套话的？”云风篁有点儿狐疑，按说这种连神宗清洗都能躲过去，哪怕是靠着一定的运气……显然也是个精细的主儿。
这种人教导出来的徒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哪里是钱氏母女能够忽悠的？
赤萼抿了抿嘴，小声说道：“那小道姑……小道姑想让钱氏母女帮她还俗，或者另外寻个远远的富庶些的道观安置了。”
“原来是思凡了？”云风篁点一点头，“这是小事，回头咱们就给她安排了。”
却见赤萼欲言又止。
她就问，“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