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持子却久久没有落下的陆凌轩,一旁妙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不是局中人,无法体会到陆凌轩此刻面临的处境,但他是旁观者,对棋局大势一目了然,就是任何一个懂棋的人也能看出,此时棋盘上黑子已成残局,就跟他上一盘一般,已然到了难以挽救的地步,即便继续下去,也只是惨败收场,他没有选择继续支撑下去,师父似乎对此颇为失望,所以他这个时候很在意陆凌轩的选择。
而就像陆凌轩先前所说一般,他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仍没有放弃的意思,仍在苦苦思索着对策,看到师父平静地安坐默默看着棋盘对面的人,目光丝毫不掩欣赏之意,不知为何,妙尘心情忽然有些复杂难明。
时间渐渐流逝,春雨悄然停歇,落日渐渐西移,黄昏无声而至,万法古殿被一股沉默而又玄奇的氛围所笼罩。
棋盘上残局依旧没有动静。
陆凌轩的眼睛布满血丝,干涩无比,右手两指捏着的黑子表面不知何时被他硬生生捏出了一个指印,微尘从他指缝间漏出,飘飞在殿中昏黄的光线下,他却浑然不知。
终于,老僧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忍之色,轻轻叹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平和,说道:a;施主心志过人,委实难得,但此局已终,就此作罢吧。a;
妙尘默然。
陆凌轩身子微微一震,仿佛这才醒过神来,但他没有说话,更没有抬头理会妙智大师,依旧紧紧地盯着棋盘,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不可能的变数来。
妙尘默默看着陆凌轩,心中有些愕然,按照黑棋现在的局势,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可能,师父决定中止棋局,也是惜才之举,可陆凌轩似乎没有接受的意思,难道说他真的宁愿把心神彻底耗损在这里,也不愿认输?胜负在他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妙智大师微微蹙眉,望着对面那张苍白到极点的脸庞,他赞赏这个年轻人的智慧与勇气,但并不代表他会认同那种宁死不屈不愿变通的桀骜性子,此时这个年轻人展现出来的执拗一面,不禁让他又想起自己那位为心中痴狂而入魔的师兄来。
妙智大师叹了口气,棋局下到这里,其实他已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心中先前那点忧虑也早已释然,要是把这个世间当作棋盘,芸芸众生为棋,人生与棋局,又有什么差别?黑白分隔,本就是随心意而定,一旦落子就须举手无悔,既然如此,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
就在老僧又要出言相劝的时候,就在这时,却见那个对面那个年轻人忽然动了。
只见得他手上捏着的那颗黑子,在停留了半天后终于落下,挟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迫人气势,以看似缓慢的速度,重重砸在棋盘之上,发出一声清脆而沉重的落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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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与棋盘相撞的声音在安静无比的古殿中显得那般突兀,无形中却仿佛有说不出的美妙藏在其中,惊动了棋盘内外的人。
妙尘怔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棋盘上,片刻后眼睛忽然瞪大,不知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凑近了棋盘,以极近的距离盯那颗棋面被捏出指印的黑子,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释疑的事情一般。
不嗔剑上的异光越来越亮,三色异芒摇转,低沉如久远古时魔神低吟般的声音,缓缓散发了出来。
一道红气,晶莹剔透,首先从陷仙古剑那道剑痕之上,被生生吸了出来,融入到不嗔凶剑之中,在不嗔剑内翻滚着,似乎还在反抗,但很快就可以看出,它被不嗔剑内的奇异气息所压制收服,缓缓转化做了淡淡红色,一小半被不嗔同化,多半却是通过不嗔凶剑,重新输入了陆凌天体内。
这怪异的变化一经开始就再也没有停止下来,从陷仙古剑中不停地吸噬着红气,随着吸噬的红气越来越多,得到增强的不嗔光芒越来越盛,而重新得到补充的陆凌天面色也渐渐回复,面容肌肤之上也渐渐从枯干恢复原状,更奇异的显露出一种隐隐温润之色。
陷仙古剑之上的红芒从极盛时的红光耀眼,此刻却似乎对不嗔剑的吸噬妖力无计可施,慢慢黯淡了下来,而不嗔凶剑则越发光亮。周围幻仙门众人也不是瞎子,此刻多半人都看出情况不对,现在分明是陆凌天这个妖人不知道暗中又施展了什么妖术,陷仙古剑竟然有些抵挡不住的样子。
一阵骚动喧哗过后,人群之中,忽地数人叱喝声起,同时有几道法宝异光向陆凌天打了过来。陆凌天此刻全心全意正与陷仙古剑对抗,哪里还顾得上周围动静,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片刻之后,这几道法宝全数结结实实打在了陆凌天背上。
陆凌天身躯大震,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吐在陷仙古剑之上。陷仙古剑本来已经沉默下去,陡然间这鲜血一喷,赫然红光一闪,竟又有强盛之势。陆凌天感同身受,身后重创还顾不上,体内却已感觉到陷仙古剑那怪异之极的吸噬之力突然又盛。
他心中如电闪雷鸣,明白此刻当真就是生死一线,若让陷仙重新得势,自己只怕再无机会,就要落得个被吸噬干枯的下场了。念及此处,他狂吼一声,再也不顾一切,用尽全身力气,一生修为,以刚刚领悟三门真法一体之神通,奋力击去。
周遭众人也不见陆凌天有何动作,只看他硬生生受了数人法宝之击,口喷鲜血,陷仙古剑红光一阵摇曳,眼看似乎就要亮起的那一刻,陆凌天与陷仙之间突然迸发出一声巨大轰鸣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