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胜撑着自己的伤腚往前爬了一下笑道:“恶心?一般的老墨锭从收集材料到上柜,一条能赚的利润不过是几十文,可这天下读书的人却又有多少?那吴家长房占了吴家八成家财,咱皇爷的意思,此案从钱上来的恶,便抄没吴家赔付葛家……嘿!葛家如今绝户了,就剩个刚成年的在室女,照律法,她可得葛吴两家资产三分,那乱七八糟下来,如申大人言,便是少说三百万贯……啧,这数目听上去便吓死人了。”
申大人连连点头:“却是如此啊,那就是个真金实心的姑娘!可她若死了,按照咱的律法,血亲可为其找一承继血脉之人延续香火,恶心的是,葛家血亲却只有吴家二房三房了,那金姑娘恨吴家人入骨,她就怎能答应,我就不信,吴家长房敢自己做主毒杀妹妹全家?这里面啊……水深着呢。”
童金台看看陈大胜,两人皆无奈摇头,最后陈大胜问:“那府尹大人的意思?”
申大人站起来施礼道:“哦,老夫今日就为此事而来,我们老大人的意思,过堂之前就无论如何请长刀所的几位大人们再费费心,庇护庇护那可怜孩子。这葛吴两家的案子,明面上确是案情清楚,可我们几个老吏在一起就琢磨,怕是没那么简单的……当然,这也是上面的意思,如此,这查案的功夫怕是要延长了。”
他做了个挖地的手势,又扬扬眉毛,指指大梁宫的方向。
陈大胜在皇爷身边呆了两年,心里早就揣摩透了他老人家的脾性,这吴家满世界撒钱的声势太大,皇爷手紧,怕是看中吴家的家财了。
嘿!这算什么?嗨,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待童金台送了申大人离开,陈大胜便唤人喊了管四儿过来。
“啥!”管四儿低喊一声:“哥,这是讹上咱了?那顺天府里的都是死人不成?”
陈大胜艰难的侧过身,对他勾勾手:“你过来。”
管四儿没犹豫的过去,怕哥够不到,就低下头。
陈大胜伸手给了他一个脑嘣骂到:“你个倒霉蛋还好意思抱怨,那晚就你冲的快,你捡谁不好,你捡个□□烦回来!这一院子老爷们儿,你信不信明儿案子结了,这姑娘清白的名声也没了。”
管四儿就捂着脑袋不吭气,小半天儿他才有些憋屈的说:“那咋办?送回庆丰去?您快别浪费心思了!那葛姑娘这两天啥也不吃,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童金台跟余清官撩开门帘进屋,余清官就将一包金子甩在榻上道:“要我,我也不想活了,人这辈子图啥呢?好么!一场灾祸,家里能做主的长辈都没了,好不容易新朝了,跟着母亲到姥姥家求生路,好么!成了绝户了!她一个小姑娘,要不是想着给全家报仇……靠着一口心气儿撑着,哼,我就觉着,这案子判下来那日便是这葛姑娘的死期。”
童金台冷笑:“这人求活不易,想死还不简单啊。”
陈大胜无奈:“杀人诛心,你说这人怎么可以恶成这样?”
童金台撇嘴:“那谁知道?钱闹的呗,就看着吧,这是满世界撒钱,就把剩下的一家老小都送到咱皇爷的刀刃上了,却也是报应,只可惜那般的好的姑娘,啧,花朵般的年纪,就怪可惜的,人心里不想活了,谁又能救得了?”
管四儿不知道想到啥,就坐在那边呆愣,许久,他忽然说:“哥!我觉着这事儿不对!”
陈大胜看他:“什么不对?”
管四儿吸气,猛的站起来对陈大胜低吼道:“那书上说的不对!什么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什么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什么有酒有肉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这些话不对!”
他倒退道门口,摇着头确定道:“凭什么书上写的就是对的,我有脑子,我就觉着~那书上写的不对!”
他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却没看到他几个哥哥,看着他背影笑的极诡异,好半天儿童金台就奚落道:“懒蛆一个,每天就他一人不早起,喊他起床跟杀他般艰难。”
余清官接着嘲笑:“现在就恨不得每天给人家打洗脚水了。”
陈大胜咳嗽起来,最后就捂嘴笑道:“这话说的,清白都没了呢……哧……”
做哥的开始大肆嘲笑,嘲笑完挺欣慰的说:“挺好,长大了,知道有时候那些书本子也是胡说八道了……”
管四儿不知道自己上了几个哥哥的套儿,他就很难过,特别难过,也不知道到底难过在哪儿,反正就满心满身的憋屈。
他跑到自己院子,翻箱倒柜的就找出一套自己没穿的衣衫幞头,抱着这堆东西他就小跑到了后院。
葛三素这两天万念俱灰,行尸走肉一般。
不用旁人逼迫,她确有死意,早就计划着,就等家里的案子结了,母亲,哥哥,姐姐们的冤情昭雪了,她就买块坟地先把亲人们入了土,再给自己预备一口棺材躺进去服毒,那时候就阖家团圆,这人间便不冷了。
她也知道该吃点东西的,可就是吃不下去。
今儿也奇怪,才将两个婆子把她背着到了后院,还给她上了豆花让她在这边用饭,说是前面今儿打扫呢?
哼!就骗鬼呢,不一定又有什么事儿了。
葛三素这会子心清的很,她就分析,想吴家几代都在燕京,她一个孤女……那万一没人给她做主,家人就白死了呢?
想到这里,葛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