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要调查当年之事,就得从当年的故人身上查起。
裴湘和白锦此时身在金陵城,不必舍近求远,眼前儿就有一个人可以让二人询问调查。
“当年,连夜护送那半颗妖丹北上皇都的人,是贾政的心腹长随。这人姓李,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干,也不善于逢迎巴结。但他能够安安稳稳地待在贾政的身边,不被贾府其他奴才挤兑走,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个好干娘。”
白锦之前调查小赤狐的过往的时候,一直把重点放在了引诱小赤狐离开族地的罪魁祸首身上,进而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查出了警幻的存在。
当初,他并没有太在意人类之间的细微纠葛,只是在确定了那位公子的身份后,就撂下不管了。白锦准备等小赤狐恢复记忆后,让她自己出手解决曾经的恩怨。
如今,小赤狐于他而言已经不是普通的族中小辈,而是心爱之人。所以,他自然关心当年的所有细节,关心她被人类冤枉的始末,想要弄清楚某些人类在整件事中的角色和立场。
“这人的干娘是谁?”
“是贾府史老太君倚重的心腹嬷嬷,姓赖。”
“史老太君?贾政的母亲……”
白锦灵慧,自然一点就通,他马上就抓住了裴湘的思路:
“你猜测,给妖丹做手脚的人,是贾政的母亲?”
“她有这个能力,”裴湘语气清浅,眸色却渐浓,“我不知她和贾政父亲之间的感情如何,所以,此刻也只能稍稍推断一下。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还要仔细调查。”
说着话,两人一起出现在了当年之人的面前。
“你们是谁?”正准备就寝的李孝山看到屋内忽然出现的两个人,惊得大喝一声。
裴湘抬手,一道流光闪过,刚刚还面露惊恐的李孝山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慢慢闭上双眼,迷迷瞪瞪地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坐在了床边。
“李孝山,可还记得当年护送灵丹之事?”
“送药?”
“国公爷病重,二老爷当时在金陵老家读书,他让你往都城送过一枚灵丹,还记得吗?”
经过裴湘的提醒,李孝山脑中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无需裴湘多加询问,就开始叙述当年送药的细节。
他讲了自己日夜不停赶路的辛苦,讲了自己生怕弄丢灵丹被罚的忐忑,讲了他终于平安抵达都中贾府后的放松。
“你把灵丹送到国公爷的病床前了?亲眼看着国公爷服用的?”
“没、没有。”李孝山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我从角门进府,正巧碰到了我干娘。我干娘问我,不在金陵老家伺候二少爷读书,跑回来做什么?我就和我干娘小声讲了灵丹之事。我干娘立刻就说,灵丹之事不宜让人知道,而且事关重大,让我先去回禀太太。我就跟着干娘去见了太太,然后,把灵丹亲自交到了太太的手中。”
裴湘挑眉:“所以,你并没有看到国公爷服下灵丹,对吗?”
“对,不过太太接过灵丹后,马上就去探望国公爷了。干娘也说我立了大功,将来等国公爷病愈了,就奖赏我。可惜,国公爷到底没有挺过来……”
询问到这里,裴湘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了几分,便问了另一个问题:
“李孝山,国公爷去世后,二少爷在府中守孝,你被打发到金陵看守贾家祖业,还当上了管事。可你这好日子没过几天,怎么就成了溺死鬼了?”
被点破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刚刚还有问必答的李孝山忽然变得焦躁激动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慢慢留出两道血泪,用鬼气幻化出的房间卧具等摆设慢慢消失,他的四周开始涌出水草和黑色的湖水。
“对呀,对呀,我刚刚当上管事,我的小儿子刚满月,我怎么就死了……是了是了,是有人推我的,他们说恭喜我当上了管事,要……请我喝酒,然后呢?然后呢?呀,我、我喝多了,但是我想回家看我儿子……我就走啊走……”
李孝山说着说着,周身阴气翻涌,声音变得嘶哑凄厉:
“有人推我!有人推我!是谁?谁推我……啊啊啊啊啊……干娘,干娘,你为什么害我?你不是来喝小宝的满月酒的吗?为什么要害我?”
眼见着李孝山的魂魄开始变得不稳,裴湘连忙掷出清心安魂的符箓,让这个在湖边徘徊多年的溺死鬼安静下来。
“白锦,你稍等我一下,我先把李孝山的魂魄收服起来,不让他在这湖边引诱过往的无辜路人当替死鬼。”
“你要把他带到皇都去?”
“对,让李孝山和赖嬷嬷对峙,咱们估计能听到不少真相。”
裴湘按照蔚竹道人教导她的法术,将鬼魂李孝山收进了一枚刻着咒文的玉瓶当中。而后,她才和白锦离开了阴冷寒凉的湖边。
“妖丹被交给了史太君,并未直接送到病人床前。”
“李孝山说,他是被赖嬷嬷害死的,可见是有人做贼心虚了。”
五日后,裴湘和白锦抵达都城郊外。两人自纸鹤的背上下来,稍稍模糊了外貌后,便随着进城的人流走进巍峨的城门。
傍晚,赖嬷嬷从贾府回来,她年事已高,又侍奉了老太君半日,此时觉得十分疲惫,更没有多少胃口吃晚饭。她将屋内服侍的丫鬟婆子打发出去,独自一人歪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暖香袅袅,被褥松软,赖嬷嬷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正在她意识模糊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