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眼神和口型道:哥哥,你帮我一个忙,有一件性命攸关的重要事,我只信任你。
我唯独只信任你了。
裴逸悄悄打下一行字:【你就以出差名义,不要让任何人看破行踪,即刻动身去sh省,请一位高人出山。此事十万火急,务必一定把大佛爷请到。】
章绍池那时真不太了解,这“大佛爷”谁啊?他就没有见过那种游离于名利圈外、从不显山露水的世外天仙,完全没有私人交情。
裴逸起身,庄重地给他作了一揖。
顺势就跪到地上,裴逸抱住章总的双脚,嘭,嘭,给他连磕两个响头。
章绍池一惊,弯腰把人捞起来。
裴逸眼圈一红,用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交待:哥哥,拜托你,这事关乎我战友的性命,人请到或许就能救命,请不到就甭指望了。
章绍池看懂了,也很郑重地点头:尽人事听天命,我尽力吧。
裴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欠身吻住嘴唇,动情地用力亲了好几下,松开时终于放心地笑了,双眼弯成月牙形状。
从默片一下子切换到有声电影,裴逸吐字清晰说出迟到五年的心迹:“ido.”
章绍池的眼骤然就热了,唇上的热吻熨烫着他的心。小裴看过保险柜中的戒指了,这是重新接受了他的求婚?
他点点头,定然不负重托。
……
两日之后,章总“出差”回来。
日夜兼程风尘仆仆,一刻没有停歇,为了掩饰行踪他甚至没有带司机秘书保镖,单人独行。但返回燕城时,是两个人了。
章绍池亲自驾车,一路上都在琢磨车后座上这位世外高人。他当真有点意外呢!
他原本设想的,可能会见到一位鹤发神颜的老头子,老妖怪,至少也是身披长袍慈眉善面仙风道骨的人物。然而,他从外省无名之乡接进燕城的这位佛爷,看着极为稀松平常,除了身上的对襟绸布褂和厚底黑布鞋,暴露出几分横店摄影城的民国风情。还有衣兜里揣着不停拿出来吃的薄荷糖,丁点儿都没有江湖传说一代神医的风采。
车后座上的这位佛爷,跷着二郎腿,年纪应当不小了,是长辈,章总都要尊称一声“先生”。
但凭面相完全看不出年纪,至于是中药养颜美肤还是服食了妙药仙丹,或者因为六根清净内心无欲无求,就不好说啦。
佛爷开口问他:“你拉我去哪?”
章绍池客套地解释:“不方便去酒店落脚,麻烦您暂住我家中客房,成吗?”
对方哼了一声:“你家?不知什么味儿,凑合住吧。”
佛爷此行对于物质条件一分钱没讲,但这一趟并没那么顺利。咱们章总难得毕恭毕敬、低头行大礼,甫一见面就将厚礼奉上,人家根本懒得搭理,都不给他三跪九叩的机会。
后来不得已掏出裴组长暗中交付他的锦囊妙计,一封家书。
所谓“家书”,是裴逸绞尽脑汁手写出来的一封信,恳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h,并且信里几次提到恩师楚珣的名讳。
就这样,请到高人出山。
章总衣兜里揣着支票本,已经做好申请破产的准备,钱竟然没用上,“楚珣”俩字就值几千万。
佛爷生得一双丹凤细眼,月白色缎面衬着牙白色面容,瘦尖尖的瓜子脸,发际线上还带个美人尖,问他:“病人在哪,还没有到?”
章绍池咳了一声:“嗯……病人还没抓到,他们在抓。”
荒唐。佛爷也透过后视镜偷瞟他,拉下脸严肃地问:“裴组长当真是喔小珣的徒儿?你没有蒙我?”
章绍池点头:“是,不会蒙您!”
佛爷问:“那你是哪位,喔咋就没见过,有你这一号人?”
章绍池:“……”
这趟旅程着实艰难,咱们章总自从二十多岁迈出部队大门,就没再给谁敬过礼、说过一句奉承话,生活里已经没有领导了他自己就是领导。他尤其不擅长公司里公关先生们舌灿莲花哄人开心的一套话术,都不知说啥。
递烟他都没递过,从来都是旁人给咱们章老板低头孝敬、递烟递火。
佛爷追问:“你到底是哪个?”
章绍池脸皮很厚,自领了名份:“我是楚总的爱徒裴组长他的未婚夫。”
“哦!——”大佛爷竟然乐了,促狭似的笑了好几声,“喔就说捏,那好嘞。喔瞅你长得模样,还有剃成这样的头发,咋就这么像小珣他家的,那位傻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