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甸也拿来五六个陶罐,这是他派人从太原市场上买来的,将它们并列放在一起,高下立判。
“各位,我知道大家的诉求,大家是希望继续以陶艺为生,作为官府,也会支持大家,我来这里是给大家解决问题,那么首先问题在哪里?”
郭宋指了指两边的陶器道:“问题就在陶器的差距上,一边是太原市场上最普通的陶器,这种水罐八十文钱一个,造型美观,做工精细,另一边是大家烧制的陶器,同样的水罐,你们要卖三百文钱一只,却制作低劣,工艺粗糙,这就是问题所在。”
大堂上十分安静,这时,一名老者忍不住道:“可回纥人愿意用每只三百文钱的价格买走我们陶罐,这些年一直如此,我认为,我们的陶罐值这么多钱,我们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是吗?”
郭宋冷笑一声道:“我可以把你们一家送去回纥,你就在回纥烧陶罐,你觉得他们还会用这个价格支付吗?”
“这个.....恐怕回纥的泥土烧不出这样的陶器。”
旁边李甸忍不住怒道:“我给你们说过一千遍一万遍了,回纥人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陶器,他们军营内的陶器都是从太原买的好陶器,他们只是在笼络你们,一旦回纥大军南下,所有人都去做奴隶。”
“那我们怎么办?李刺史得给我们一条生路!”十名老者一起愤怒地大嚷起来。
郭宋摆摆手,“大家安静!”
他言语之间自有一种威严,他一开口,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郭宋缓缓道:“我提三个方案,大家可以选择,第一,官府去太原城聘请名匠教大家烧陶,大家虚心学习,努力提高技艺,烧出合格的陶瓷,官府会帮大家找销路,前提是合理的价格和合格的品质;
然后是第二个方案,云州的大尾羊和眉驴很有名气,家家户户可以养羊养驴,然后军队负责采购;
第三个方案,大家可以种粮,官府免征一切税赋,这三条出路大家可以自选,如果都选不中,那大家也可以自谋生路,可以开客栈、酒馆,开杂货铺,甚至可以迁徙去南方生活,官府不会阻拦,不过有句丑话要我说在前面。”
说到这,郭宋刻意停顿一下,他目光严峻地看一眼众人,缓缓道:“官府不可能再用三百文钱的价格收这种陶罐,如果怀念回纥,可以去回纥谋生,但如果谁因为念回纥的好而勾结回纥,损害唐军的利益,损害城池守备,将以叛国罪,公开处斩!”
.........
对付这些长期生活在异族统制下的居民必须软硬兼施,一方面要释放善意,给他们寻找谋生手段,另一方面也要强硬,防止他们心中念念不忘回纥人的好处,里应外合,出卖云中城。
现在已经出现这种苗头了,云州官府无法满足他们的不合理要求,他们便开始怀念回纥人的统治,尽管众人都是沉默着离去,但郭宋却能感觉到这一点,他也格外警惕。
州衙内堂上,一名随从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李甸叹了口气道:“其实今天这样的代表议事,我已经举行过三次了,我也提出开办陶艺学校,聘请名师来教授陶艺,但都没有用,他们就一门心思,希望我们像回纥人那样,高价收购他们的劣陶,所以我才那么生气。”
郭宋沉思片刻道:“每个人都那么想吗?”
“也不是,这里面有三个比较强横的家族,为首之人就是今天问话的老者,叫做边信安,他们是最大得益者,基本上都是他们三家在鼓动闹事,今天几千人同时出来跪求施压,很明显是有准备的,卑职还在派人调查,卑职所料不错的话,这三家脱不了干系。”
“那就把烂的部分先挖掉,然后再重新商议!”
郭宋冷冷道:“今晚发布警报,就说十万回纥大军来袭,明天开始疏散撤离,把他们三家撤到武周城去,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卑职明白了!”
........
当天晚上,河西军发出警报,十万回纥大军正从草原大举杀来,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敲门,要求百姓立刻收拾物品,准备跟随军队撤离。
云中城内顿时乱成一团,家家户户简单收拾值钱的财物,便跟随一支支军队向南撤离。
最后撤离的边家、周家和颜家,他们三大家族人口多,财物多,尽管很不情愿离去,但在军队地不断催促下,三大家族只得勉强收拾了一些物品,跟随着军队撤离,但他们却和其他百姓撤离路线不一样,他们三户家族一百四十余人,被撤到了东面三百里外的武周城。
武周城是一座军城,地势险要,可驻军五百人,一旦游牧骑兵大举来袭,周围村落的百姓都要撤到军城中去,这样的军城,云州还有还几座,但随着大量百姓撤离云州,这些军城的意义都不大了,武周城内也变成了一座空城。
随着三大家族一百四十余人住进武周城内,随即城门关闭,士兵把守,他们再也无法出城,他们这时才有所醒悟,但已经来不及了。
次日中午,前军传来消息,回纥十万大军并非是攻打云州,而是攻打思结部,危机警报解除,走到半路上的上万百姓又开始掉头返回云中城,他们抱怨着,低声咒骂,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是一次演习而已,通过这次演习,控制着云中百姓的三大豪强家族消失了。
两天后,郭宋再次召集数十名老者商议转型,这一次没有了三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