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童贯也没有真对孙途怎样,只是无奈地挥手让他离开,同时叫身边亲信为其就在自己大帐边上准备了一处军帐住下。孙途说到底也算是他的人,而且地位早已超过寻常将领,这点面子上的照顾总是要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此事就如此轻易能够揭过了,毕竟死的可是高俅啊,纵然童贯其实很乐于听到这老对头的死讯,但也知道后患无穷,必须想好应对之策。所以他很快就召来了几个心腹之人,与他们商议起了对策来。
能被童贯特意叫来商议如此大事的,自然是如今军中最得他器重和信任,且能力足够出色的部下了。来的四人就是其中的表表者,两文两武,皆是军中一言九鼎,能真正影响到童贯的人物。
文的是两名参赞,虽官职只在六七品,但权力不小,分别叫作韩灏和封景。两个武将则是追随童贯日久,当初在与西夏交锋时就屡次为其立功的大将,马善德与任长青。
饶是这四人都是有胆有识之辈,可在听了童贯的叙述后,也跟他刚才的反应异样,吃惊不小,直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随后,他们更是惊叹道:“这越侯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居然就敢……”他那说高俅是受风寒而死的理由是没一个会信的,但这话又不好真宣诸于口。
“所以你们帮老夫好好想想,我们该如何处置于他?”童贯脸色依旧阴沉,缓声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从这震惊中定神,随后才由封景先开口道:“童帅以为不好下手拿他问罪吗?”
韩灏跟上道:“这怕是会给童帅带来更大的麻烦啊,毕竟那越侯与童帅的关系摆在这儿,一旦真这么做了,别的且不说,反而会弱了咱们的声势,更叫人怀疑此事与童帅有关呢。”
童贯点头表示认同,这也是他举棋不定的关键所在。重视孙途是一方面,但真就威胁到了自身,他是不介意推这个一手提拔的年轻人去死的。但眼下这情况,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
“卑职以为确实不该这么做,那只会动摇军心。”任长青也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们或许还不是太清楚,这越侯在军中的名声可是不小,哪怕是边军将士,也有太多人久仰其名,对他推崇备至。若是童帅真因此事对其下手,只怕军中将士不服啊。”
“更何况还有那种家兄弟在旁盯着呢。所以此事更不可为!”马善德也跟着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其实这些童贯早就考虑到了,所以他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该如何处置他?”
“此人只能闲置,不可重用,也不可惩治。”韩灏正色道:“好在这次他并未率军而来,所以只要童帅随意安排个闲职给他,就足以打发了。至于朝廷那边,咱们可以先把实情上报,并按越侯所提,说高太尉是得了风寒暴毙,如此朝廷真要追究,也得先找越侯是问!暂时咱们是安全的。”
“还有一点,高太尉之死固然严重,但比起夺取幽云十六州这样的大事却又不值一提了。所以只要这次咱们能击溃辽军,夺下幽州城,则不必再有任何顾虑。到时朝廷自不会再旧事重提,因此事就怪罪童帅了。”任长青又说道。
童贯稍皱了下眉头,事情居然又绕回到了眼下最难的问题上了。击败辽军,夺回幽州,说着只是一句话,但真要做到,却是何其困难啊。但最终,他还是点头认可了这一提议,确实眼下是拿不出更妥当的办法来处理这一问题了。可以说孙途这一来,就给自己增添了一个大大的麻烦啊。
沉吟片刻后,童贯才道:“那就任命孙途为军中参赞,与你们一道参详对敌军务。这孙途论用兵也有些本事,你们之后也可与他一谈,看能不能有什么计策可以一用的。”
几句话间,算是把孙途的安排给定下来了。兵权现在是绝不肯交给他的,也只有将其放在身边才能让童贯感到心安。要不然,真不知这家伙又会在军中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说实在的,这几年里孙途闹出的动静都已经超过其他人一辈子干出的事情了,就是童贯这样见识广博之人,也感到遭不住了呀。
还有一点,是童贯不曾提到的,也是让他对孙途生出戒惧之心的关键,那就是此人现在的态度比以前可要强硬太多了。刚才在面对自己时,无论状态还是自称都大有与自己正面抗衡的意思,这表现虽不是太明显,但对于童贯这样习惯了下属对其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人来说,一下就让他抓住了关键所在。
其他人,无论是亲信如秦敢,任长青,还是下属的那些自领兵马的将军,在对上童贯时总会矮上一头,自称卑职什么的更是理所当然。可孙途呢,却是张口闭口以我自居,完全不肯低头,这就说明其心态上的变化了,他再不是那个需要仰童贯鼻息而存的小人物了。
事实也是如此,今日的孙途也算是朝中和军中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越侯,节度留后这样的身份可不是假的,哪怕在童贯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也只略低一头而已,确实没必要卑躬屈膝。但这等自然的反应落到童贯眼中,那就是与其离心的表现了,自然不可能再如以往般重视重用。
所以将其打发为军中参赞,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了——以你现在的情况,若再敢生出什么事端来,本帅既可以让你拿不到半点兵权,自然也能寻任何一个理由来处决了你!
只是这等警告能不能吓着孙途却不好说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