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日正当空。一支军队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苏州城下,正是朱勔麾下的主力所部,也就是曾经的苏州驻军。军队中间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车厢内,朱勔正端坐其中,踌躇满志地看着那座熟悉的城池,心中暗暗道了一句我终于是回来了。
虽只逃离苏州不到一年时间,但对朱勔及手下人等来说却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想着当日在苏州突然被破,只能不顾其他先逃命再说的狼狈样子,今日再回来就让不少人生出了仇恨得报的畅快感来。
此时的全军上下只想着尽快入城,回到熟悉的地方,所以也没太作停驻,就已径直朝着敞开的北门而去。可就在他们来到吊桥前时,城头却传来了几声断喝:“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苏州城?速速停下报出身份,不然我们可就放箭了!”为了表明自家态度,城头将士立马就亮出了一排闪烁着寒光的箭矢来,城门那边也迅速涌出一大批军卒来,持刀端矛,挡住了队伍去路。
这架势让这支一万多人的队伍顿时就停了下来,不少人都有些惶惑起来,而为首的几名将官却把脸一沉,当先一名朱勔的亲信将领更是立刻纵马上前,高声叱喝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难道没瞧见朱帅的大旗吗?竟敢横加阻拦,小心你们的脑袋!”
“快把路让开,再给孙途他传话,就说朱帅来了,让他速速部下人等前来迎接!”随后又有人高声喝道,完全是一副呼喝下属的嚣张模样。
但他的话却根本没有太多用处,城头守军别说如他所想般赶紧赔罪道歉了,甚至连瞄着前方的弓箭都不带收回去的,依旧是一副紧张戒备的模样:“孙钤辖有命,如今苏州还不太平,为防有变,军队不得入城!你们要进城可以,最多只能进一百人!”声音坚决,都不带半点通融的。
“混账东西,竟敢如此说话,这苏州本就是咱们的!”一名军官不知是真怒了还是想在朱勔跟前表现一下,在一声怒斥后,便已催马往前冲去,这是要直接闯门了。
他自以为城头守军不敢真对自己怎样,毕竟他可是六品武将,可比这些大头兵身份高太多了。可就在他冲了两步后,就听得头上传来一声弦响,继而便是利箭破空袭来,吓得他身子一僵,尖叫出声,但却根本来不及做出闪避的动作来。只听噗哧一声,箭矢已贯入其胯下骏马体内,那马儿一声悲鸣便已砰然倒地,还把这倒霉的家伙直接甩落在地,疼得他吱哇乱叫,好不凄惨。
而这一下也吓得其他人一个激灵,以往他们仗着身份作威作福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呢,本来还想跟着冲上去的几名军卒将领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脸上也是阵青阵白,不知是惊是怒。但在惊怒之余,却没人再敢上前闯门,丢脸什么的还好说,要是真中箭受伤,这罪可就受大了。
后面看到这一切的朱勔是真个怒了,苏州是他的老巢,之前被反贼攻破已让自己颜面尽失,现在山东军居然还如此阻挠,就更是当众打他的脸了。顿时间,本来还坐在车厢里看着的他再忍耐不住,立刻就喝道:“给我上去,让本帅和他们说话,看他还敢拦我!”
这是一辆由八匹同色骏马所拉的豪华马车,其规格几乎是王侯所用,平日行路自是又快又稳,但以朱勔的身份使用却大用僭越之嫌。当然,朱勔在江南过着土皇帝一样的日子,僭越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队伍前头,停到了城下,朱勔这才露出半个身子,冲上方高声喝道:“我是朱勔,谁敢拦我!”说着,便叫车夫直接驱车入城。
城头和城门前的守军还真不敢对他下手,哪怕这些将士因为知道他在背后的所作所为早恨其入骨,但在没有孙途的授意下,他们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真对一名朝廷重臣下手啊。
而在朱勔的带领下,其他人的胆子也迅速大了起来,立刻就跟着要往里走。随着他们的步步向前,城门口的那百来名守军只能不断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入城门洞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已从城内匆匆赶了过来,带头之人正是孙途。之前放话阻拦他们时,城门这里的军官还是第一时间派人给孙途送了信,后者正在北门这边巡视,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看到朱勔那辆豪华的马车时,孙途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但随即又隐了下去,当即大步上前,高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两下高喝一出,城门口剑拔弩张的局面便是一顿,就连朱勔都重新露出脸来,哼声道:“孙途,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居然敢让人挡我回城之路!”
“原来真是朱帅大驾到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孙途则带着几许惊讶地大步过来,说是请罪,手上却只是略略一拱,全无半点惶恐的意思,至于他背后那百十名亲兵更是立得如标枪似的,直视着城门口那些军马,虽有一万多人,但他们都不带半点怕的。
在来到马车前后,孙途才笑着道:“朱帅你是有所不知啊,自下官冒险拿下苏州城后反军曾派了数拨人马乔装欲行不轨之事。虽然最终都把他们消灭了,但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才下令严守城门,不得放大队人马进入。”
“哼,难道你还怀疑到本帅头上来了?快叫他们把路让开,此事还可不作追究,否则……”
“朱帅见谅,军令既出岂容儿戏,所以请恕下官不能从命!”孙途却不带半点退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