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过半,今年江南的第一场冬雪终于姗姗来迟。
与北方的鹅毛大雪截然不同的细密雪花绵绵地飘洒在这天地之间,呼啸的北风使江南的气候变得越发严寒,野外的山林间也已一片雪白,许多高处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有着太强烈的对比。一支是军纪严明,队伍齐整,甚至连步履都差不多的精锐之师,而另一支则显得松垮杂乱,甚至都有些吵闹,看着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嘛。两相比照之下,尤其显得淮南军的不堪,让彭永真这个主将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钤辖,翻过前面的三元岭,再五十里地,便是常熟了。就地图所示,这里已是最险要之地,是否需要多派几路人马前往查探?”作为斥候营指挥的时迁如今已有了长足的进步,此时精神抖擞地跑到孙途跟前询问道。
孙途看了眼前方已进入山岭的那支百人队伍,稍稍迟疑了下,倘若为了安全起见,似乎多派几路人马去两边高处张探一番更好些,只是这么一来,行军速度必然会耽搁下来,看天色,如此想在天黑前翻过这三元岭可就有些困难了。
彭永真在旁笑道:“时指挥,你们这也太过谨慎了吧。咱们这一路行来都没遇到什么人,反军必然想不到我们会赶在年前突然出兵,又怎么可能在此设下什么埋伏呢?而且,要是真多派人手四处探查,时间可就耽搁了,这山岭间驻军可多有不便啊,还不如早些越过去呢。我相信以你们斥候营兄弟的本事,只要这一队人马,就能确保前路无忧起来。”
这番话还顺便拍了山东军斥候营一句马屁,倒让时迁颇为受用,便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但一双眼睛是定在孙途那里,等着自家钤辖做最后的决定。
孙途微蹙了下眉头权衡后,还是顺着彭永真的意思道:“就照彭钤辖说的办,今日尽快越过三元岭,但可让前边的兄弟多注意些,以防有什么遗漏。”
“喏!”时迁当即领命,迅速让人打出旗号,命前方的斥候小队再仔细些,不要放过了任何蛛丝马迹。
已经深入到三元岭内部的这队兵马闻令后也当即就更仔细起来,一双双眼睛不时扫视四方,同时,还有人不断往两边跑去,查看可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身在高处的伏兵自然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让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来,就连方十佛都叹了一声:“这孙途果然足够谨慎,要不是这两日飘雪不断把我们留下的痕迹全部掩盖,说不定真要被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将军,这就叫天助我军,此战必胜!”有部下立刻凑趣地说了一句。这话却让方十佛信心更增,口中低声道:“不错,天助我也,此处便是孙途败亡之所!让大家都看好了,不到宋军主力入山,所有人都不得妄动。”
说话间,打头的那十多人已来到了他们下方的山道处,但因为受角度和环境的影响,位于下方的他们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头顶上居然埋伏了一支军队。而此时的方腊军上下也都把身子伏得极低,几乎是全部趴在了冰冷的岩石雪地之上,许多人甚至把呼吸都给放缓了,就好像怕大喘气都会被下方敌人给察觉了似的。
就在双方相隔只有丈许距离的当口,其中一名斥候突然亮出弓来,就往斜上方射出一箭。
嗖地一声间,那箭矢竟是直奔某个倒霉的方腊军而来,吓得他便要闪躲。但就在这时,其身旁的两名同袍却同时伸手,将其死死按在了原地,同时还有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利箭入体,让他忍不住就要惨叫出声。但那只及时捂上来的大手硬是将他的惨叫给彻底封住,从而让这人一阵抽搐,一口气回不上来,竟是直接昏倒过去。
但他的昏迷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如此一来,下方的宋军没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便顺利朝前而去。半个时辰后,他们已来到了三元岭的中段位置,在确认一切无恙后,便迅速向后方打出了可以进入的旗号。
见此,停驻了一阵的数万官军才重新上路,缓步走进了三元岭,也把自己送入到了敌军的罗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