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谦的到来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因为如今朝廷的封赏都还在路上呢,实在没必要先派人进行通知,哪怕这是某些人为了调走方谦从而好彻底掌握枢密院的一切大权,也完全可以把他派去别处公干。至于朝廷对孙途及其麾下将士的褒奖什么的,也大可等到相关的犒赏等物到了青州后一并说明,如此效果还能更好些呢。
所以在孙途看来,他的出现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此来青州还有别的职责。
只略作思忖,孙途就直接说道:“方承旨来我青州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吧,你我之间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有话直说便是。”
方谦闻言不觉略显尴尬地一笑:“哈哈,还是瞒不过千里的一双慧眼啊。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做隐瞒,我此来除了将朝廷的封赏告诉你外,更有一桩要事相告,就在不久前,枢密院兵部等相关衙门已向官家进言,认为江南方腊之乱为祸甚大,如今当地官军却又平乱不力,所以需要从别处抽调得力兵马前往支援,而千里你麾下的这支兵马乃是我大宋少有的精锐之师,所以大家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尽快,平定江南乱局。而我此来,就是为了早一步通知千里,让你尽快有所准备,等相关封赏到位后,就是你率军出征之时了。”
即便孙途确实有所准备,可在听到朝廷的这一决定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片刻后,他才低声道:“这是朝廷的意思,还只是高俅等人的主意?他们的用意究竟为何?”
方谦只是带着深意地一笑:“这有区别吗?如今官家和朝廷众臣皆已做出决定,连旨意和枢密院的调令都已颁下,此事已成定局。千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做好相关准备,到时才能尽快上路。”
孙途吐出了一口浊气来,果然福兮祸所伏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连串的喜事,这才几日工夫,更大的麻烦就又找上门来了。朝廷让自己带兵江南平乱,说的倒是义正词严的,可其实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可是心里门清啊。
这分明就是对自己有了忌惮,担心让自己继续在山东待着会把势力不断扩张,最终成尾大不掉之势,所以便想着把自己从山东调走。一旦自己率军去往人生地不熟的江南之地,怕是很难再有所发展了。甚至于,只要在那边的战场上有所闪失,朝中那些家伙就会以此为借口,好好对付自己了。
可这事又不好回绝,因为他孙途说到底还是朝廷官员,除非此时打出造反的旗号来,否则就只能听从命令行事。而孙途也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真要与整个大宋朝廷为敌却还远远不够呢。
半晌后,他才正色看向方谦:“那童帅是个什么看法?”
虽然童贯早就去了边关,看似和朝中之事没有半点关系,可其实孙途很清楚这不过是表象。以童贯在朝中的势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很快被其所知,更别提高俅等人如此大动干戈了。
方谦的目光微微一垂,不敢与孙途对视,口中则轻声道:“童帅也觉着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如今江南局势糜烂,确实该有人前往收拾了。而千里你就是那个最适合担当此任之人!”
“童帅当真是高看我了,我手下不满两万兵,可江南方腊可聚集了超过十万兵马啊,朝廷之前已派去不下二十万兵马都难平贼乱,我前往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千里太过谦了,有道是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你和麾下的将士两者兼备,自能平定贼乱。”方谦说着,又宽慰他道:“而且去了江南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人地生疏,童帅一直以来都与朱节度使交好,有他配合你平乱,必能马到功成!”
“朱节度使?朱勔吗?”孙途嘿地一声冷笑,在对方点头后,终于没有把那句“方腊之乱本就因他而起”说出口,只是在沉默后道:“既然朝廷已拿定主意,我作为臣子当然不敢推卸。不过,此番去江南平乱,我军中一切后勤辎重务必要完全保证,再不能如之前般被人克扣了。”
见孙途应下此事,方谦也是大松了口气,当下便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千里你大可放心,等我回京,自会帮你盯着后勤事宜,绝不让人再给你添乱了。而且,沐公子如今也在朱节度使帐下任职,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他提到童沐,孙途眼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这位旧友与自己一别数年,也不知在那朱勔手下过得如何。想必以他的能力和才干,在江南总是有一番作为的吧。
可以说孙途能有今日这般地位除了自身的努力和一些运气外,童沐也是帮了大忙的。当初在汴京要不是有他在童贯跟前帮着说话,孙途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里就从一介布衣成为朝廷官员,然后再一步步走到如今了。饮水思源之下,孙途对童沐还是很有好感的,也想着有朝一日能报答他曾经的帮助。
见孙途笑了,方谦也算是松了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千里你在青州好生准备,等封赏送到,就尽快出征。江南的乱局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可要影响到我大宋接下来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国策了。”
孙途看了他一眼,这才彻底明白了他为何会急着前来说服自己了——被高俅等人支使出来还只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恐怕还是童贯在背后推了一把。因为童贯也急于看到尽快平定江南之乱啊,如此他才能合举国之力发动北伐之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