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点点头,“这倒也是。你怎么确定我们会调查呢?”

“谋杀案,难道不会被调查吗?”

她的话音落定。田野的视线放低了些,看着贺晓月手里的水瓶已经被捏变了形。他数秒的沉默再度让贺晓月觉得焦躁,她咬住了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田野。

从田野身上,会察觉到一种近乎于倦怠的慵懒。他缓缓抬起视线,跟贺晓月相视,“带你去警局的那位队长、司徒、文堂、包括你哥哥,这四个人见过现场后的第一感觉都是自杀。你也说过,仅仅是在沙发前看了一眼的尸体。你因为什么判断出方惠是他杀?”

“我……”下意识地回应了田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贺晓月张张嘴,嘴唇微颤。

田野哂笑,声音更加轻柔。他说:“没关系,不知道怎么描述就不说。我换个问题好了。你哥哥的生活水准你知道吗?奢侈吗?跟你比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吧?你很节俭。文堂送你的化妆品你都坚持给钱,是个好女孩儿。”

贺晓月的脸色难看起来,冷漠地说:“我哥是我哥,我是我。”

“不,我是问:你是否了解。”

“还好。毕竟他是律师,薪水很多。比我多。”

田野指了指贺晓月手里的水瓶,“你见过他和那种水吗?”

“没留意过。”

“其他人呢?”

“没有。”

“你经常去你父亲的办公室吗?”

“几乎不去。”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水吗?”

一个紧着一个的问题让贺晓月招架不住,狐疑地观察着田野的表情变化,“不是那种很贵的水吗?”

“是。”田野笑着,“你的记忆很好,我暗示的是你手里的廉价水,你没有被我影响。可见,你不但记忆很好,也很重视那种水。”

不对,哪里不对了?这个人究竟在问什么?

田野对水的问题似乎并不看重。他很快又提出问题:“方惠呢?她跟你哥哥的关系怎么样?你哥哥去过方惠家吗?”

“关系一般。”言罢,贺晓月有短暂的沉默思考,“方惠家我哥去过,一两次吧。”

田野动了动,翘起腿来,“方惠的父亲出事之后,你们一起去过看过吗?”

“看过,毕竟是亲戚。”贺晓月搓着手里的水瓶。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不禁没让她放松下来,反而愈发紧张。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儿,时时刻刻提放着田野不需要她回答的某个问题。

为什么不继续问?

为什么不深究?

为什么问了很多无关痛痒的事情?

他到底想要什么?

“贺晓月,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你哥去的时候,对方是什么状态?”

“很低落。”贺晓月忙不迭地说。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我们聊的不多。在客厅坐一会儿就走了。”

“仔细一点好么?”

“仔细?”贺晓月的表情已经愈发难看,“她,脸色不好,好像好多天没睡了。头发乱蓬蓬的,家里也很乱。我们带去很多礼物,她连声谢谢都没心情说。我把礼物放在桌子上,桌子上也很乱,到处都是没洗的碗碟筷子还有空水瓶,然后……抱歉,我说错了。碗筷和水瓶是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说到这里,田野的一只手忽然举了起来。贺晓月诧异地看着他。田野很温和地笑道:“看来你误会了。我是问,方惠父亲出事后,你跟你哥哥是否去过h市看望他。你误以为我说的是方惠了,怎么了?好像你一直想着方惠和她的家。很在意吗?”

贺晓月真的急了。猛地站起来,“田警官!这样搞来搞去的很有意思吗?”

“可能吧。”田野并没有仰起头看她,照旧淡笑着,说,“你传达给我很多信息。比方说:你知道方惠父亲出事后她的睡眠不好,所以,当你看到她是尸体那一瞬,也看到桌子上的安眠药瓶。你应该会以为她是自杀,但是你确定了他杀。你的理智和情感很矛盾,所以你的脑子里始终想着几个词。‘方惠’、‘方惠家’、‘客厅’、‘桌子’、‘水瓶’。水瓶这个词在你的概念里是隐晦的,你下意识说出来之后,马上改口。为了听起来合情合理,你把碗筷也归在了空瓶子的一类里。”

旁听的司徒在心里大吼:卧槽卧槽!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把贺晓月搞急了?刚才是哪个话题绕过来的?尼玛田野,你能不能给我重播一遍?

被司徒偷偷吐槽的田野微微扬起头,让贺晓月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田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坐下吧,贺晓月。你放松一点,那瓶水快被你捏爆了。”

被提醒,贺晓月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水瓶已经被捏的变了形。她使劲抿了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端端正正坐在田野面前。

这时,贺晓月才发现,田野是多么可怕。

第139章

田野保持着他缓慢的语速,微笑的表情,面对陷入了混乱的贺晓月,说:“这几个词在你的脑海里不断出现,串联起来就是:方惠家的桌子。嗯……方惠的那张成图,你是在桌子上看到的。”

贺晓月闻言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她很快镇定下来,否认了田野的猜测,那一刻的变化还是被田野和司徒看在了眼里。这一刻,司徒说来了第二句话,“我们找到了那张图纸。”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贺晓月的不安开始影响她的理智。语速之快,几乎难以听清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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