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凌心内苦笑,此言倒是不虚!却道:“如今吾已在此,于幽云一事,弟可否与我句明言,如何才肯收兵?”

宗旻当下,却如个稚童般搔了搔头,道:“吾能登位,乃兄襄助之果,此恩本不当负,然而,兄惧外议,弟又何尝不是?!想来你已知晓,此回主战的,乃是北相---亦是我母家亲舅,当初于我乃有拥立之功!如今说他权倾朝野,恐也不为过!因而其之谏,我不能不纳!再言来,所谓千秋功业,也不外乎开疆辟土,而你南朝疆域辽阔,区区幽云十六州,不过九牛一毛,兄便抬一抬手,将之与我,如此南北两朝必百倍交好,而北相也失了出兵的藉口,岂非两全?”

越凌摇头:“此言差矣!治国之要,乃以安民为先,既兴兵祸,何谈安民?民若不安,则社稷不安,纵然开疆拓土,恐也朝得夕失。弟还莫忘前朝失国亡家之鉴!再言之,弟所言两全其美,吾却不能苟同!幽云之地,不过弹丸,然毕竟传自祖宗,若在愚兄手中失去,则今后吾有何面目去见诸位先祖?!更言之,你以得地为荣,吾自以失地为耻!若弟果真以诚心待我,则必不能不想到此!”

言至此,宗旻自已觉出越凌不割土心意之坚决,当下便颇有几分颓丧,乃似赌气道:“然我言既出,大军已动,如今寸土未下,豪利未得,便要叫我偃旗息鼓,颓然收兵,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

越凌道:“北相欲取我幽云,不过是看在那十数州的税赋上,既这般,我便加你二三十万缗岁币,如此,你上可免兵祸,于下也可有交代,才是真正两全其美!”

宗旻一沉吟,笑道:“兄原早有腹稿!”低头静默片刻,又道:“实则我倒有一想,吾与兄当年一见如故,素来倾慕,若兄愿留下与我长伴,我便即刻收兵,永不再提南侵之事!”

言已出,宗旻心中却是大不定,投向眼前人的目光犹带闪烁,似要即刻望穿其人心思,却又有些胆怯,怕他一口回拒,甚是由此对自己另加鄙薄。

与他所料不同,越凌此刻反显平淡,道:“此若是戏言,则说过便罢;而若不然,吾劝贤弟还是收回为好!须知愚兄一身为轻,然若挑起两国争战,非但汝之千秋功业成泡影,你我恐还一夕间沦为千古罪人!”

那人闻此,一时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另有所思,但垂眸不语。此回邀越凌北来,本是为一己之私,临时起意,至于因果利害,全未细想!甚是连欲达成何目的,今夜之前,宗旻也从未在心中细打算过!而当下出此言,更属情难自禁,因而为人所拒,也是情理之中!然他并不愿轻易作罢,也或是酒意上头之故,一阵彷徨后,不知哪处心思挑动,竟上前不由分说抱住那人:“我衷意于兄已久,当初一别,至今无日不在思念,兄之一言一笑,夜夜浮现梦中,兄难道忍心看我长时受这相思之苦?”

越凌微微侧头,以躲过那人口中的灼人酒气!实则看那人的神态举止、甚是语调,他皆甚熟悉:大概天底下的醉鬼(亦或借酒装疯之人)皆是这般罢!

当下竟是一笑:“如今我四境不平,这天下我也守得腻烦了,你既有此意,于我倒也并非不可,只是我若弃国叛家,你却依旧坐拥这北国江山,却教我如何自处?依我之见,若你心意已决,则当弃了这皇位,随我一道归隐山林,躬耕于野,不问世事,方称我意!”

语落,见那人不发一言,只紧紧拥着自己不放,似是好容易得到的宝贝,能多拥有一阵是一阵!

然而越凌实是乏了,听之任之也不是办法,便道:“天都将亮了,有何事待天明再议罢?”

那人这才抬起那双显带迷茫的眼眸,万分不舍松开环着他的双臂,然下一刻,却又紧攥起他手,带至床前。

越凌虽不再推拒,却仅除了外衣躺下。合眼便闻得一阵窸窣声,继而又静下了。自有些不放心,再撑开眼,却见那人正坐于几步之遥处凝视自己。

一旦四目相对,那人又搔了搔头,乃没头没脑道:“思来吾已许久未尝出宫狩猎了,既兄难得北来,过两日我便令南北二相陪狩于后山!我朝素来看重勇者,望兄尽遣勇士j-i,ng将上阵,北相素来以为南人胆怯,不堪一击,兄此回若能教北相刮目,则事或能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古人说话真tm累!下本书老娘肯定不写古耽!!!

以上纯属发泄,请忽视。

第88章 定计

第二日,果是雪霁天晴,越凌急于回去驿馆,宗旻却借各种由头不令他出宫,一直拖到晌午,越凌不得已答应晚间自还归返宫中,才得脱身。

驿馆中,众人一宿未眠,翘首苦盼,当下见御驾归来,心中的大石才总是落下,然听闻晚间还要回他宫中,不禁又愁云密布。

杨稹道:“此乃靳主有意隔开我君臣,陛下不可听任之!”

越凌摆了摆手:“靳主与朕是故交,多时不见,欲留朕一叙旧情罢了,自是无妨。且言之,北相既有意与我为难,朕若留在宫中,或还妥当些。”

杨稹虽不甚赞同,却也无法。

越凌又问道:“此回北来,我禁军侍卫中可有善骑s,he或有奇能者?”

杨稹实言答曰不甚清楚,还须着人细问,并问何故。

越凌便将昨夜宗旻关于狩猎之言道出。

杨稹沉吟道:“据臣所知,李沆李教练使身手倒是了得,陛下到时可派其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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