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蘅见此竟有如临深渊之感,不自禁退了两步,一头扑倒在南宫霁脚下,连呼“郎君救命”!

天色已不早,且既是他人家事,越凌自也不便多问,便先行告辞。

南宫霁未曾挽留,但道了句:“见笑!”只看神情却颇有几分难堪。

夜色清寂,越凌沿湖蹀躞,心中不禁自叹:所谓治国齐家,世间果真无一易事!

已近三更,南宫府无人入眠。

泓安堂内,南宫霁背手而立,忽闻外间通禀“陆娘子来了”!

堂下跪着的女子忽而跳起慌不择路,岂料偏与入内来的朝云撞个正着。

朝云挥手一掌劈去,骂道:“贱婢,竟敢私逃!”

碧蘅不及躲闪,重重受了这一掌,左颊顿起几道红印。不顾疼痛,跪下苦苦哀求:“婢子知错了,求娘子绕过婢子与腹中孩儿!”

朝云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掌:“贱婢还有脸说!”

“够了!”南宫霁冷声制止。

朝云正欲开口,那人一挥手:“之后自容你分辩。”转身坐回位上。

淮安自通眼色,道:“婢子还不上前回话。”

碧蘅闻之,似得了赦令,忙跪行上前。

朝云当下似不经意与淮安一对视,各自几多意味。

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难猜,碧蘅有孕,仓皇出逃,以至失足落水,似也顺理成章。

南宫霁凝眉不语,众人一时也难测其意。

碧蘅虽承认有孕,却不肯供出那妄为者何人,因而,孰也不敢轻下论断。

一阵静默后,南宫霁望向朝云:“汝以为,此乃何人所为?”问的自是那在碧蘅腹中种下孽果之人。

朝云面色愠红,迟疑不答。

南宫霁未尝相逼,转谓碧蘅:“吾有几问,汝若从实招来,可饶你此回!”

碧蘅尚在犹豫,朝云却已抢言:“此婢巧诈,郎君如何能信她?!”

南宫霁沉声道:“吾自有主张!”

见此,碧蘅才似定下了心意,伏地一叩,道:“婢子愿招!”

朝云当下脸色铁青。

薄雾渐在院中漫开,鹊鸟始鸣于枝上,不知不觉,天已拂晓。

淮安劝道:“郎君还是回房歇一阵罢!”

初夏的清晨,庭中处处散发着清怡之气。那枯坐了半宿之人,终是起身缓缓踱至廊下。淮安静随于后。

或是闻得人声,庭前玉兰树上倏忽飞出几只惊鹊,扑腾散了花叶上的晨露,几丝清凉扑面。

那人闭目一声长叹:“淮安,你说此事当如何处置?”

淮安一怔,一时不能作答。

相濡以沫多年之人,竟是如此毒妇!若非白纸黑字,那害人于无形的方子乃她亲笔所抄无疑,南宫霁本是如何也不能信!

为求自保,碧蘅已招认:戕害新荷母子、陷害柳氏,皆是朝云所为!此回碧蘅与外人私通,种下孽果,朝云不知底细,疑心其私下勾引郎君,遂起杀心!

初闻之,南宫霁亦是怒火攻心,对那毒妇,甚有杀之而后快之感!然事后细思:数载夫妻,当初又何尝不是两情相悦?所以有今日,朝云极妒自是其一,然他南宫霁却果真全无不是?朝云有言“郎君多情,然素来,究竟在何人处留过真心?”思来也并非妄言!无论朝云、新荷,亦或柳氏,皆如世间繁花,过目一赏,留情则矣,至于上心,乃是可盼不可即。

淮安道:“陆娘子固然是错了,然她毕竟服侍郎君这许多年,也算不辞辛劳!再言之,她乃郎君正妻,若是当下有何处置,势必还要惊动大王与夫人,此便。。。”

南宫霁自知他言下之意,不过是个 “不合时宜”。正自踌躇,忽闻丫鬟来禀:“娘子方才欲投缳自尽!”

淮安急道:“当下如何?”

答曰:“幸得救起及时,已无大碍。”

淮安大出了口气,挥退侍女,试探道:“郎君可去瞧瞧?”

南宫霁摇了摇头,凝眉望向天边的晨曦:“这段时日,且教她在宝华阁将养着罢!府中之事,劳你与令其c,ao持。”

一晃多日。

却说西疆才得安宁未尝有多时,却复现变数:拓跋温出尔反尔,当下集结大军,进逼渭州!看来前番乞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朝野闻之震怒,众议请伐之。

景盛四年六月,天子下诏削拓跋氏爵位,并以作乱之名,悬赏捉拿拓跋温。看来又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此间,羌桀主拓跋温派使往成都游说,意欲挑动蜀中一道反梁!此计虽终无果,然到底还是与蜀王宫蒙上了层y-in翳。

羌桀此举,明目张胆,实则居心险恶,若果真得蜀中攀附,自然是好,然南宫氏偏安一隅数十载,素来谨小慎微、不愿冒进,拓跋温岂能不知?!因而此多还是离间之策:事一旦传至大梁朝中,必然引起诸多猜忌,难保最后不是君逼臣反!到时,他拓跋温自可坐等南宫氏来投!

南宫霁心知此理,甚为不安。自羌桀起变至今,他与越凌已许久未曾谋面,此刻不知他心中作何想,因而急于面见以自陈,消其疑虑!然而直到中元节前夕,二人才得在悠然居见了一面。

此事若放在平日,南宫霁定还欣然,只在当下,却有些耐人寻味!算起来,他已有两月余未尝受召入宫,如此避人,是否因朝中有所非议?因而一见下,便急于自陈,也不管唐突与否。

越凌听他一番辩白,似颇意外,怔了半晌,道:“此事,朝中虽有小议,然并不成气候,你无须过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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