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来由。
江添没问他怎么了,也没问他为什么在这坐着。
阳台很安静,他只是站在盛望面前,大概像以往一样垂眸看着他。
许久过后,盛望抿了一下唇,换好表情抬头试图开个玩笑:“我在这透风呢你干嘛过来挡着?”
说完却见江添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皮面本子。
“我挡半天了。”江添说着把那个厚厚的本子搁在他手边,指尖在封皮上点了一下说:“给你的。”
“什么啊?”盛望愣了一下。他拿起本子翻了两页,就有点翻不动了。
他见过这种东西,他崴脚在家无聊发霉的时候,江添翻了不同的书,整理了一堆有意思的题给他。
那份东西就是这样,标了书名、标了页数和题号,写清楚了题目特别在哪,为什么适合挑出来看。
但这次又有点不同,他面前这本里的东西更细了。不用他去翻找,那些题目都被裁剪下来,一道一道平整地贴在本子里,分门别类,旁边也标注着特别之处和优点。
后半本还有相应的答案解析,逐条对应。
江添说:“你说老师挖得不够深,加上这些应该够了。”
都是他一题一题挑出来的,数理化三门都有。他能学到什么程度,盛望同样可以,不知道能不能算一个简陋的礼物。
他不会从别人那边拿什么东西,他只会给。他只会在自己身上挑挑拣拣,掏出能掏的东西给他在意的人。
盛望说考砸了,那他就去拉。盛望说老师讲得太简单了,那他就给补上。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实用的东西。
所以……
江添看着他,问道:“能考回来么?”
第62章 木头
盛望倏地有点难受。
就像心脏被人捏着边角掐了一下, 瞬间酸软一片。
对着这样的江添, 他根本说不出“不”这个字。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忙忙碌碌那么多天,到头来被他哥一句话就打回原形。他想说“你可真行”,但他根本张不开口。
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都只是紧紧攥着那个笔记本,没有开口、没有抬头,连动都没有动。直到那股酸软的感觉顺着血液渗透下去, 不再那么难受了, 他才飞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能的。”他低低说了一句,嗓子还透着哑。他抿着唇清了一下, 这才抬头晃了晃笔记本说:“有了这个都考不回去,那我还混不混了。”
江添没说什么。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眼皮很薄,眼尾的褶并不宽长但微微上挑。他的目光从眼尾瞥扫过来的时候总是又冷又傲, 好像谁都没走心。但当他这样平直着看过来,眸光微垂,映着几星不算明亮的灯光, 你就站在他眼里了。
盛望在他眼睛里站了很久, 他才点了一下头,说:“好。”然后周身锋芒都慢慢缓和下来,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几秒钟里,盛望甚至有种他跟他哥心照不宣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生出一种冲动,他想说“哥, 我能抱你一下么”,然而刚要张口,熄灯铃就响了。
他惊了一下,回过神来。
阳台外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桂花味,11月下旬的温度,花串早零零落落掉完了,也不知哪里还藏了一星半点,倔强地散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幽香。盛望那点冲动就在余香里慢慢缓和下来。
他抓着本子直起身,对江添说:“进去么?”
“嗯,降温了。”江添朝栏杆外扫了一眼,侧身拉开阳台门,示意盛望走前面。
刚刚手指攥得太紧,冷不丁放松下来又麻又酸。盛望活动着关节往宿舍里走,跨过阳台低矮门槛时,他的后脑勺被人轻拍了一下。
不知道是安抚还是别的什么。
盛望愣住,猛地回头,江添已经进了门。他径直走过长长的书桌,从衣柜里拿了衣物毛巾说:“我洗个澡。”
史雨翘着二郎腿在床上发信息,邱文斌把充电台灯夹到了床栏上,提醒道:“大神你得快一点,巡逻老师一会儿要来的。”
“知道。”江添说着进了卫生间。
“盛哥你站这干嘛?”邱文斌下床来拿书,因为盛望杵在那里阳台门边,空间显得有点挤。
“嗯?”盛望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说:“哦没有,随便想点事情。”
江添很快洗完出来了,盛望抓着衣服毛巾接了他的班。卫生间里水汽浓重,热水从淋蓬头里冲刷下来的瞬间,他忽然就想通了。或者说他对江添说“能考回去”的那刻,就已经想通了。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人的寿命八九十年,他还在开端。将来那么长,远得根本看不到头,他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喜欢上了江添而已,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他没打算说,也明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未来是一条笔直的线,他只是在这个节点上歪一会儿,迟早都要拐回去的。这很严重吗?
一点儿也不。
这天的热水终于用完,淋在身上的水流很快转凉。盛望一把拍在龙头上,抓了毛巾擦头发。
他在散开的热气里打了个喷嚏,心想:去他妈的冷一冷,我要回a班。
十六七岁,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人家走马观花,他多观他哥几眼碍着谁了么,又不会少块r_ou_。更何况他哥是木头,他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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