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宣室,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之后,她又惊又怕,大哭了一场。陈午一脸疲色地回来之后,听闻长公主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来探望她,见妻子哭得着实伤心,他还以为刘嫖是因为就国一事,便出言宽慰。

哪知刘嫖忽然捏住了他的手,“须儿和蟜儿若是由你来教养,你会如何?”

陈午乍然间被这般问询亦是一愣,在妻子的连翻催促中他平静开口,“送他们去学堂。”

“那他们要是读不好呢?”

“那便送入军中。”

“为何?”

陈午微微皱眉,似是不解她缘何会有此问,“德不配位,蠹虫罢了。”

蠹虫,陈午居然,居然会这么说!

刘嫖只觉得全身一软,她忽然间想到了成婚之初二人的浓情蜜意,到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夫妇之间的幸福美满,再到之后于长子的教养问题二人的诸多争吵,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只留了个淡淡的印子。她记得陈午最早是带过须儿的,后来是为什么再也不管了呢?

对了,那时候她对陈午说——我是大汉的长公主,我的孩子只要豪奢享受即可,我总能保他们一世荣华。

后来,陈午就再也不管孩子了。

再后来除了娇娇,两个男儿郎都不喜读书又不擅武学,而娇娇,娇娇……对了,因为蟜儿身体不好,所以娇娇在幼时是由陈午照顾了一段时间的。

所以,难道是她错了吗?可她已经在宫内奋杀出了一道血路,自己成了大汉国的长公主,她弟弟成了大汉的皇帝,这为什么不能保住她的孩子一世荣华?

陈午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又听她断断续续将今日陛下之言说完,垂眸片刻,他淡淡说道:“我是堂邑侯,于大汉列候表内排行八十,侯位可世袭罔替,蟜儿之位乃隆虑侯,排行七十余,降等袭之。公主可曾研读过大汉律?”

刘嫖张嘴未言,就听陈午平静说道:“若公主有兴趣,不妨去看看须儿和蟜儿二人未来的爵位,可以为他们挡住怎样的罪,再看看我夫妻二人的全数财产,又能为他们平下哪些罚。”

“等公主看完,便不会再觉得爵位有什么重要的了。”

说完这几句,他站起了身来,看着面上带有脆弱之色的刘嫖,陈午紧抿的唇角划出了一道严厉的弧度,“若是单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我宁可将娇娇嫁给一在渊潜龙,也不愿意将她嫁给如同我们儿子一般,空有爵位却无未来的人。”

他对孩子的全然否定的话语深深割裂了刘嫖的心,她尖利嘶吼着哭骂着,一时之间觉得在这偌大的公主府内没有一个站在她这一边。陈午一声不吭地任由她骂,他紧紧闭上眼睛,站起身就想要走向堂外,但就在准备行动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能够看到若干年前那个凑到他面前的大汉公主,那时候,她还不是长公主,而那时候的她是那么快乐。

他犹豫了。

他重新走到了长公主面前,握住了她冰冷又纤细的双手,“殿下。”

他轻声说道:“此行,我会带上须儿同去侯国,你是他们的母亲,但有些事必须由我这个父亲来教导。”

“请殿下相信我,就像三十年前选择了我一样,可好?”

馆陶怔怔抬头,看着男人苍老了许多的面容,竟有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翌日,馆陶公主站在门口将三个男人送离了公主府。她被大儿媳搀扶着,面色有些憔悴,对上两个儿子投过来求助的眼神一字不吭,她第一次用冰冷的、带着审判的视线扫过了自己的儿子,耳边充盈着两个儿子堪称软弱的话语以及恳求的声音,她不为所动,只是垂下了眼帘。

昨日陈午问她,他当年若是两个儿子这般模样,她还会嫁给他吗?

不会。

这是她今天的答案。

等马车滴溜溜离开之后,馆陶让人套了辆马车,孤身一人去了廷尉府门口,在那里呆了一整日。

五日后,景帝将刘嫖召入宫中。又过十日,帝王将堂邑翁主陈娇指婚给廷尉右监张汤。半个长安城都因为这一桩指婚热闹了起来,而张汤欣然应允的模样更是证实了他们之前的一切猜测。

民间当即议论纷纷,有人猜测这蛱蝶的剧本是知晓二人过往之人所写,因为不看好两人的感情,于是写了个悲剧。但问题是现在两人在一起了,这结局是不是应该修改一下了?

应者极多,众人纷纷给结局提意见,譬如梁生实则是假死,比如说最后两个蝴蝶化人,总之参与度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

然后,大家猛然间发现——哎呀,不对啊,他们不知道这个作者是谁呀!

于是广大人群热烈呼吁作者赶紧出来改写或者续写,完全不复每年间接性会出现的想要暴打作者的模样。

但很可惜,他们的努力呼吁只唤来了不少假冒伪劣者,真正的作者一直不曾出现。

于是等到两年后婚礼举办的时候,长安城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欢快的情绪,参与度达到了有史以来之最。没法子,戏剧是看不见重写了,只能看看活生生的人喜剧结尾了。

明明是公侯家的姑娘,长安城人民却有一种莫名看着自家闺女成婚时候的心酸感

陈娇成婚的时候,夏安然也没有办法到场。除了赞助了不少礼物之外,陈娇还问他要了一张婚书的模板,一模一样地誊写了一边,在昏礼当场从袖子里掏出来将它交给了张汤。

张汤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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