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一愣,忙扭过头去,两滴眼泪应声而落,滴到脚下的高台上。陈嘉低着头,看见自己的泪珠跌落到脚下华贵的深红色地毯上,地毯上面用金线绣了一个比人还大的六芒星,那两滴眼泪早被地毯吸收,不见了踪影。
他现在多想抱一抱萧钺、吻一吻他啊,可是任何肢体的碰触和言语都是被禁止的。陈嘉对修诚的恨意到了近乎滔天的地步。
时间缓慢地向前推移着,因着冥想的缘故,身体的痛苦没有特别地困扰他。除了饥渴难耐和困倦,萧钺还是感受到了心悸、脱力、眩晕等症状,同时饱受情/欲的煎熬。他的身体确实不错,即使在这种虚弱的时候,依然会被那些药物影响。
虽然痛苦,但是萧钺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可以平安地挨完这十二天的。修诚不愧是搞科研的,虽然疯了,但还是有理智的时候,知道人体的极限在哪里。
陈嘉陪着他一起迅速地消瘦下去,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一直红润白皙的脸庞现出蜡黄的颜色,两腮甚至凹陷下去,嘴唇上泛起干皮。
萧钺眼里现出些严厉,偏过头背过别人,用嘴型无声地说道:“去休息。”他知道陈嘉倔,心想着,陈嘉要是不听话,他就扯动手臂或者腿,让那些钩子在自己皮肤上再次钩出血,陈嘉一见自己流血,肯定就会服软。
可陈嘉只是怔了怔,就s-hi着眼睛点了下头。萧钺简直想喟叹一声,盯着头顶的吊灯,眼里也有些泛酸。陈嘉真的是舍不得让他着半点急。
接下来的几天,陈嘉除了给萧钺喂水和擦拭,其余时间就歪在墙角睡觉,饭点也会出去吃饭,萧钺看着他脸色渐渐好起来,心生安慰,自己身上的痛苦似乎也跟着减轻了。
第十二天中午终于到来了,在修诚的主持下,教徒们情绪高涨地诵读着祷告文,萧钺被放回高台上。
后背乍一挨上毯子、重回到地面,竟然让萧钺有种死而复生的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有什么奇异的场景在自己眼前飞速掠过——
一个似乎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的人,在颈间横了一把剑,坚定地说道:“如果能使他复活,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不怕。”然后便义无反顾地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鲜血在心脏巨大的压力下瞬间喷出几米高。
这个幻象一闪而过。很奇异的,产生幻觉、还是如此血腥的幻觉,这个事实并没有让萧钺感觉到惊恐。相反,他觉得十分心安,胸中也随之涌起巨大的勇气。
萧他不由想到,难怪自古以来总有那么多苦修者。有些时候,适当的痛苦确实会教人凝聚j-i,ng神、增加意志力,或许也能净化人的心灵,但前提是它出自一个高尚的目的。
他下意识看向陈嘉,见对方正双手合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由眼神柔软,朝他递过去一个微笑。
周围的教众并没意识到他这个微笑是给谁的,只被他的坚毅震动,热烈地欢呼起来。
圣女亲手替萧钺取下十二个钩子,已经接近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扯开,流出鲜血,在萧钺身上划出横七竖八的红道子。
陈嘉只能在台下看着,两手攥得紧紧的。幸好圣女手法熟练,没有让萧钺怎么受罪,要不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冲到台上去。
取完钩子,立刻有穿黑袍的医生上前给萧钺的伤口消毒、检查心脏和血压,然后对着台下的人们高呼,表示萧钺身体很健康。台下的教众立刻沸腾起来。
在一片沸腾声中,修诚附到萧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萧钺环视台下,指了一名穿白袍的男性下三角。
陈嘉有些惊讶和不安,他不知道萧钺点这名下三角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点自己。
被点到的那名下三角露出极为荣幸的神色,立马走到台下,并排匍匐在地。萧钺两腿从高台上垂下来,踩着那人的后背下到地上,然后盘腿坐到他背上,又朝陈嘉招了招手。
陈嘉立刻会意,忙走上前,扶住萧钺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饥饿,萧钺的体温破天荒地比陈嘉低了。
以往萧钺身上总是比陈嘉热,两人是在夏天最炎热的时候相爱,拥抱和亲热的时候,萧钺总是有些抱歉。陈嘉当时笑着说:“等到了冬天我就可以在你身上取暖了压。”那种笃定的样子,仿若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无数个冬夏。
萧钺手臂微微动了动,陈嘉偷偷抬眼看他,萧钺朝他展了下嘴角,陈嘉眼睛登时一红——饥饿加上肌r_ou_萎缩,萧钺的胳膊都比之前细了。
萧钺笑着暗自叹气,怎么这么爱哭呢。
由那名下三角驮着萧钺,三人在修诚和圣女的带领下,来到萧钺接下来要独处的那间密室。透过木门看到里面的场景,陈嘉心里不由一抖。
四平米的密闭小屋,从视觉上来看竟然比想象的还要小,还有那张布满钢钉的木床……虽然知道从力学上讲,当钢钉达到一定密度后,人只要姿势正确就不会被扎伤,陈嘉也在网上搜了杂耍艺人走钉床的视频。可是一换成萧钺,他还是感到很难接受。
萧钺从容地站起身,趁着这个动作,在陈嘉手上按了一下,然后走进那间和双人床一般大的屋子,回首看着门外的陈嘉。
没有一丝缝隙的木门在众人的诵读声中缓缓闭合,隔断了两人的视线,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与寂静。
如果是喜欢热闹或者心灵空虚的人,长时间陷入黑暗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