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片刻,竟然很平静地把那团东西捡起来,拿到嘴边缓慢地咬了一口、咀嚼、吞咽。

糯米香也粘,粘满了沙土和小石子,在口腔里研磨着,如同他跟萧陟之间的情意,掺杂了太多无法下咽的东西。

那属下没料到他真把东西都吃了,拿北漠话骂了句:“下贱!”

陈兰猗是听得懂北漠话的,闻言竟笑了一下,可不是下贱吗?都这样了还不肯去死,还赖在这世上,赖在萧陟身边。

那属下看见他的笑,怔愣一下,然后恶狠狠地咒骂起来,拖着人往汗王帐子里走。他看上去气急败坏,说得又快又急,陈兰猗只听到什么“祸害”“妖魔”“坏大事”……

大夫匆匆赶到萧陟的帐子,还带了壶烈酒拿给萧陟。

萧陟早有经验,他们北漠没有好的麻药,治伤前都是先喝壶烈酒,有了醉意,医伤的时候就不那么疼了。

萧陟仰头灌了两口,突然脑子有根弦响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还有什么事要做,不能醉。

他放下酒壶,对大夫说:“直接拔。”然后把牛皮做的护齿咬在嘴里。

大夫讶异地看他两眼,心知九王子向来说一不二,便没有再劝,拔刀、上药、包扎,整个过程萧陟没吭一声,浑身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一直把最外层的皮袄都打s-hi了。

包好了手,萧陟喝了碗r_ou_汤,然后问下属:“他睡了吗?”

下属暗惊,没想到王子这么快又问起那个汉贼。他是萧陟忠诚的属下,从没骗过自己主子,心里有鬼一下子就显到脸上。

萧陟一把揪住他衣领:“人呢?”

萧陟匆匆赶往汗王大帐,眼前的情景令他目眦欲裂,顾不得自己父王就坐在上首,大喝一声:“住手!”人已经冲了过去,把按着陈兰猗的几人全都踹到了一边。

陈兰猗趴在地上,身下垫了张防水的皮子,萧陟触上他时,发现他全身在瑟瑟发抖。

萧陟想也没想就把人扯起来抱进怀里,看向坐在上首的父亲:“父王,这是我帐子里的人。”

汗王年逾五十,几乎一生都在马背和战场上度过,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不是自己统一了北漠,而是他有个好儿子,把他们的第一个都城建在了汉地,连汉族的皇帝都向他下跪。

萧陟是他的第九个儿子,生母死得早,又没有身份显赫的舅舅与外公。这个儿子起初并没有引起他太多注意,可是萧陟的勇猛、凶悍和冷酷让他从十多个兄弟里脱颖而出,让他无时无刻不在这个儿子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可如今这个优秀的儿子有了弱点,对一个汉族男人动了心。

是汉族人没什么关系,这是儿子自己俘虏来的,收到帐里也无妨。是男人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日后会娶妻生子,其他的玩意儿都无妨。

关键是他真动了心,还险些让这个玩意儿伤了性命。

汗王面容威严,嗓音沙哑,缓缓道:“知道你喜欢他的脸,父王给你留着。只是这人会武艺,还有杀心,他的手不能留,不然我不放心让他在你身边。你放心,人没了手也不好看,我只挑断他两个拇指的手筋,让他再也握不了刀就好。”

萧陟看向陈兰猗的手,手腕红肿,白皙的手背上都是被人按出来的红印子,拇指不自然地扭曲着,他轻轻摸上去,怀里的人顿时又抖了抖。

刚才陈兰猗一直挣扎,拇指已经被掰断了。

萧陟一阵心寒,如果刚才他晚来一步,这两只手就废了。

上首的人是他的父亲、是他们北漠的王,从没有人敢忤逆他。若他替陈兰猗求情,汗王一定会直接把人杀掉。

萧陟垂头看着双眼紧闭的陈兰猗,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父亲:“父王,我帮你拿下青州,你把他完整地还给我。”

怀里的人剧烈地挣了一下,被他单手紧紧按住。

汗王双眼一下子睁大,“青州?你好大的口气。”

衍朝的皇帝已经称臣,但是他们衍朝的大将齐将军率领十多万不肯投降的将士退守青州。

青州本是重镇,占据地理优势,是从北漠进到内地的重要关卡。城内人口上百万,有充足的屯粮,还有农田,可以自给自足。城里除却忠勇的齐家军,还有从全国各地奔去的愿以身殉国的士兵和勇士。

他们北漠骁勇善战的战士们已经在青州折损了大量人马。汗王不得不改变策略,打算绕过青州南下,想着将其他地方收复后,青州变作一座孤镇,到时候再另做打算。

只是南下又会对上南梁,若形成青州、南梁合力夹击之势,他们处在中间将十分被动。

青州是他们的心腹大患,是汗王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

“父王,您给我十万人,打不下青州我不回来。要是我回来了,您把他还给我。”

汗王目光矍铄地瞪着他,突然仰天大笑:“说的也是,不爱美人,算什么好汉!好!这人押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破了青州,什么时候回来领人!”

萧陟给父亲磕了个头,把人抱回自己帐篷。

萧陟看着坐在床上小口喝着r_ou_汤的陈兰猗,胸膛里那种心惊r_ou_跳的感觉一直消散不去。

他有些后怕地去握陈兰猗的手,对方被他的举动惊到,险些把碗里的汤洒出来。

萧陟给他稳住碗,摩挲着他骨骼突兀的手腕,又轻抚他拇指,后怕又庆幸。

他总有种错觉,其实刚才他去晚了,这双手没保住……幸好还在,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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