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晚宴结束,群臣离宫。

唐慎离开宴春阁时回首看了一眼,只见善听和尚紧跟在赵辅身后,悄然离去。

次日,便是除夕。

官员早就放假休沐,唐慎帮着姚大娘、奉笔把家中装点一番,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包起了饺子。到除夕夜,众人正围着吃饭,一个官差敲响探花府的大门。姚三去开了门,拿回来一封信,说是从幽州寄来的。

唐慎立即拆开信看了起来,只见上头唯有一行短短的诗。

同样是前朝某位诗人写的,只是这诗被改了一些,改成了:“两情若是久长时,亦思及朝朝暮暮。”

改是改的不怎么样,唐慎看了却心头一热。他把信拿去书房,仔细地放在书匣中。出了门,姚三正要放鞭炮,见到唐慎,他道:“小东家可要亲自来点燃这个炮仗?”

唐慎捋起袖子,笑着走上前:“交给我吧。”

鞭炮砰的一声上了天,又是新的一年。

然而谁也不知,与此同时,大宋皇宫中,却是一片死寂。

除夕夜,寻常百姓要吃团圆饭,皇族们也不例外。六王爷赵敖下午就进了宫,今年是第一次没有太后的家宴,他需要陪着皇帝。

并不是每个皇族都能入宴,今夜参与这场家宴的皇族只有赵敖和他的王妃,以及景王世子赵琼。还有三位皇子,以及三位皇子的母妃。

人数不多,大抵有十人左右。

家宴刚开始时,还算其乐融融。过了半个时辰,二皇子赵尚为了奉承皇帝,向他的父皇敬酒,说了几句话。忽然,赵辅龙颜大怒,一拍桌子:“你皇祖母才走了不足一年,你竟就忘了她?这便是朕孝顺的好儿子?”

赵尚惊恐地睁大眼。

其余人也纷纷惊住,甚至没人想起来赵尚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就惹得赵辅突然动怒。

赵尚的母妃珍妃立即走出来,为儿子求情。她本以为是件小事,赵辅只是思念太后罢了。谁料她说话后,赵辅怒极反笑,帝王无情的双眼盯着这对母子,道:“尔等是否早就盼着朕去死呢?”

赵尚一屁股坐在地上,珍妃目瞪口呆,早就慌到没了主意。

一场家宴,竟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珍妃被关在宫中反思己过,二皇子赵尚也同样被皇帝囚在了皇宫中的小佛堂里。他要为太后念诵九十九遍经文,抄送一百卷《观音心经》才可出来。

赵敖离宫时,还一脸懵逼。他拉着儿子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原先不好好地吃着饭么,怎的就说到太后了?”

赵琼哪里晓得。

赵敖道:“我还是先去找一下皇兄。母后去世那阵,他可真是伤透了心神。如今赵尚错就是错了,皇兄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不值得。”

景王妃一把拉住他:“别去。这可是皇家的事,你就算是六王爷,难道还能c-h-a手皇家事不成?”

赵敖想了想,听从王妃的话,直接出了宫。

过了两日,二皇子赵尚被囚禁于宫中的事传了出来。唐慎官职不高,他比其他人还晚了一天知道消息,但他同时也听到一个传闻:赵辅被气病了!

唐慎与赵琼约在千里楼见面,赵琼将家宴那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道:“我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前一刻圣上还龙颜大悦,与我父王说了话。怎的二皇子就说了两句,他便骤然动怒。”赵琼苦笑道:“圣上也是真的病了,今日清晨我父王进宫侍疾去了。”

自太后死后,赵辅三天两头生病,似乎已是垂垂老矣。

每一次发病,皆来势汹汹,能化险为夷都实属不易。

唐慎告别了赵琼,回到家中。当日傍晚,竟有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拜访他。奉笔童子将人引到花厅,唐慎见着对方,立即作揖道:“下官唐慎,见过监正大人。”

来人正是钦天监监正李肖仁。

短短数月不见,李肖仁瘦成了骷髅模样。他两颊凹陷,双目无神,嘴唇泛着青紫,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唐慎想起宴春阁那夜,善听和尚陪着赵辅左右,却不见李肖仁。他试探地问道:“李大人可是病了?”

果然不出唐慎所料,李肖仁道:“上月我中了风寒,前几日才刚能下床。”

唐慎:“大人可要多多保重身子。”

李肖仁望着唐慎,欲言又止。他左右踌躇,良久,才艰难地说道:“王大人还在幽州?”

唐慎明白了:来找王子丰的。

“师兄还在幽州,未曾回来。银引司的差事太忙,怕是得再过几月才能回京。”

李肖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唉,这可如何是好。”

唐慎望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大人若有事,可写信去幽州。只是师兄是定然回不来的。”言下之意,竟没有c-h-a手其中的意思,也根本不想问李肖仁此行的意图。

李肖仁哪里想到唐慎会是这般撒手不管的态度,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唐大人不知,那善听当真是有问题的。自从他来了后,陛下的身体就没好过!实不相瞒,虽说我如今生了病,许久未曾进宫,但我的两个小徒弟一直是在宫中伺候的。你可知道昨日我小徒弟瞧见了什么?我徒弟瞧见,那善听私下与被囚禁在佛堂中的二皇子联络,两人举止亲昵!”

唐慎心头大震,表面上他却只是露出一丝惊讶:“竟有此事?”

李肖仁:“还能有假!”

“大人可曾将此事告诉圣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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