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他皱着眉,衣服也忘记脱掉,双手捏着被角,薄薄的眼皮时不时还跳动几下。
酒量不行吧,装睡也毫无技术含量。
“先生醒醒,这样睡不行。”
“让我睡吧,好累。”
陆皓亭闭着眼睛,摸索了两下捞起薛易的手背,搁在手里攥了攥,几乎是用撒娇的口吻道:“要不我睡一会儿再起来洗,你可以……”
他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手上的力道慢慢消失,一点一点滑下来,被薛易接住,放进柔软的被子。
他想起来薛靖才白天说的话:“你个怂货,柜都出了,碰见心动的还在那儿装孙子,出去可别说你是我侄子啊,丢不起那人。”
他们薛家先当兵后从商,自太爷爷那辈开始全端的是稳重庄严,就连自己也是个闷葫芦型的,唯独他小叔从小浪到大,嘴里没个准头。
不过听他扯了这么多年犊子,唯有这一句还真的在理。
怕什么,苏城飞追姑娘都没这么怂。
薛易早就被陆皓亭身上残留的酒气染醉了,弯下腰来,飞快地亲了一下先生的眼睛。
睫毛被嘴唇轻轻压下去,贴在下眼睑,陆皓亭一动没动,像个乖巧的瓷娃娃,被主人呵护的娇弱漂亮。
嘴唇后知后觉地烫了起来。
薛易的心跳先是一停,随即变了调,在胸腔里猛烈弹跳,像偷尝jìn_guǒ的孩子。
“先生?”
陆皓亭睡的沉,丝毫不为这微小的动静所扰,于是这位装醉的小孩儿就从鼻梁一路亲了下去,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温柔地望着他,最后才仪式感十足地碰了碰先生的嘴唇。
真软啊。他又亲了一下。陆皓亭非但没醒,还歪了歪头,打起了小呼噜。
不行,再这么看下去,心都要炸了。
薛易帮他拉上被子,关灯,踩棉花似的从走廊回了客房,关上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
做了什么。
靠,疯了……
他先是在房间里焦虑地转了几圈,然后又拉开窗子吹了会儿风,最后脱掉衣服躺下,试图用睡觉来逃避现实。
他盖上被子,三根手指按在嘴唇上,跟个傻子似的保持这个动作失眠到半夜两点。薛易只要一闭眼,耳边就开始疯狂奏乐,狂躁的血液快速循环,甚至想去琴房用最快的速度弹几百遍狂想曲。
最后实在没办法,穿上衣服去书房坐好,打开了物理习题。
j-i,ng神抖擞地做题,一坐就坐到了早上六点半,又过了一会儿,隔壁房间传来了簌簌的水声。
陆皓亭带着一身酒味醒来的时候,就十分后悔昨天没能冲个澡再睡,他踩着拖鞋进去浴室,发现浴缸里头已经放好了水。
“凉的?”陆皓亭摸了摸,十分疑惑,难道是昨天晚上放的水?
也没喝那么多,不至于断片吧……总之先随便冲一下,还要给小孩儿们做早饭。
陆皓亭洗了个战斗澡,换好衣服出来,轻着脚步往外走,路过书房时惊讶地发现,贴着地板的缝隙里头有一线光亮。
“小易?”陆皓亭推门进来。
薛易从书堆里支起脑袋,偏头看着门口,眸光有点失焦。
“起的好早,你平常都这么用功啊。”陆皓亭走过来,奖励性地揉揉他的头发,收回手的时候却发现了些异样。
小孩儿的头发摸起来总是柔柔顺顺的,手感非常顺滑,他很爱干净,也从来不往头发上喷发胶定型之类的东西,可刚刚手一摸下去,收回来竟然有点油。
男孩儿新陈代谢快,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洗头的。
陆皓亭心生疑惑,皱皱眉,看了眼他满当当的三大页草稿纸,“宝贝你一晚上没有睡觉?”
“没睡。”
薛易点点头。他其实并没觉得累,只是一双眼睛里头泛着空,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为什么不睡觉,作业太多了完不成吗?”
陆皓亭伸手,拿起他卷子看了看,除了少数几道还空着,几乎每道题的空白处都挤了密密麻麻的步骤,另一边的草稿纸上画的乱七八糟,看的出来做题的人心里很不平静。
“小易,你怎么了?”
“我没事……”
他其实做到卷子反面的时候就有点清醒了,手撑着额头反思自己的行为,最终将偷偷亲吻别人归在了侵犯他人权利、耍流氓、不要脸的行列,并认真考虑了如果陆皓亭当时并没有睡着会发生什么。
他斯文惯了,大概不会做出一脚把自己踹下床的事,但肯定会厌恶、恶心,然后再也不理他了。
于是,后半夜的困意被后脊背一阵一阵的恶寒冲淡了。
“困不困,要不要吃点东西,然后去屋里睡会儿,你脸色不太好小易。”
“不用。”
“别任性好吗。”
“我真的没事。”
他得好好冷静一下,最好能找个时间和陆皓亭谈谈——就像当初和爸爸谈一样,如果不能接受自己,那他就早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