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两份馄饨,其中一份不要香油,多放香菜,再加些醋。”景牧一按着他坐下,便扬声对馄饨摊的老板吩咐道。

疏长喻看着他。

“嗯?”他注意到了疏长喻的视线,转过头去看他。“怎么啦,少傅?”

疏长喻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些诧异,景牧竟将他的口味摸得那么清楚。

景牧见他不问,便只笑了笑,并未主动开口解释。

待那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景牧便先将那份多加了香菜和醋的推到了疏长喻面前,又拿茶水细细地擦了筷子,塞到他手里。

疏长喻生在武将世家,自小琐碎的事便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于人手。故而景牧这般面面俱到又顺理成章的服侍,让他觉得颇为别扭。

“你……”他手里拿着景牧擦过的筷子,开了开口又不知怎么说。

“嗯?”景牧看他拿着筷子不动,抬眼看向他。景牧顿了顿,便笑起来,解释道。“这样的路边小摊,卫生上都不大讲究。筷子用前,当擦一擦的。”

不知怎的,许是此处太过简陋,疏长喻竟觉得景牧的笑容有些亮得晃眼。

晃得他胸口都砰砰地乱跳。

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夹起一个馄饨送进嘴里。

景牧没动筷子,满怀期待地盯着他的反应。

那馄饨皮薄得透亮,疏长喻轻轻一咬,便破开了,溢出了里面汁水四溢的馅儿。那馅应当是羊r_ou_剁的,却没什么膻味,和那秘制的汤料混在一起,便是满口四溢的鲜香。

疏长喻从没吃过路边摊上的食物。这馄饨虽说不比家里宫中做得j-i,ng细,但自一股浑然天成的美味。相比之下,反倒是宫中j-i,ng致的食物落了窠臼,相比之下,便相形见绌了。

疏长喻一时沉浸在这馄饨的美味中。

他总算是知道前世那几个避世的老臣,为什么放着大权在握的高官厚禄不要,非要做那云游四方、吃遍天下的老饕了。与这般美味比起来,那满天下的权力财富,算得了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景牧正托着下巴,双目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皱眉:“看什么?你自己碗里没有?”

景牧只是笑。

疏长喻自是不知,自己此时光泽s-hi润的嘴唇看起来有多么可口。他更是不知,自己平日里淡泊又疏离的神色,此时有怎样的鲜活和惊艳。

这些落在景牧眼里,不亚于金银珠玉落在吝啬鬼的眼中。

景牧愉悦地垂眼,也往自己口中塞了个馄饨。

这路边摊上的馄饨,虽说一碗只要十来文钱,但分量却大得很。疏长喻饮食向来节制,最后剩下五六个,实在是吃不了,便放下了筷子。

坐在对面、早就吃完了的景牧见他的动作,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碗。

疏长喻正眯眼擦着嘴,看起来颇像只饭饱后舔爪的猫。景牧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没有出声。

“怎么了?”疏长喻问道。

景牧顿了顿,低声道:“没吃饱。”

疏长喻闻言一愣,接着就笑出了声,道:“所以你便这般盯着我?我又不是不让你吃,你要没吃饱,就……”就再去要一份。

可不等他话说完,景牧便眼睛一亮:“谢谢少傅!”

话音没落,手便伸了过来,利索地端走了疏长喻面前的碗。

“你……”疏长喻愣住,就看着他端过自己的碗,便将里面的馄饨吃光了。

哪……哪有两个人共食一碗的道理?

疏长喻就怔愣地看着景牧将他碗里的食物一扫而光,又就着他刚才用过的碗沿,依依不舍地喝了口汤,神情满足地去找老板结账。

疏长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起身走过去便拦住景牧。

“你我二人出来吃东西,哪有让你付钱的?”疏长喻道。

他也不是非和景牧计较这十几文钱,但方才景牧一番熟稔自然的动作,让他隐约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的权威受到了撼动一般,隐约自心中起了些酸中带甜的奇怪情感,让他顿时如临大敌。

这般举止亲密,又让对方付账,自己这……成什么体统了?

景牧并没让他得逞,将一块碎银放在老板手里,找零都没要,便推着他往回走:“是我非让你陪着我吃的,该我结账。”

“我是长辈。”疏长喻强调道。

“是。”景牧回答得颇敷衍,又将那杏花酒抱起来,笑道。“方才见少傅喜欢,我就买了一坛,送给少傅。”

居然还给我送东西!

疏长喻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盛,眉头都拧了起来。

景牧见他这样,连忙道:“少傅要觉得过意不去,便也给我买些什么吧?”

疏长喻闻言才松了口气,问道:“你要什么?”

话问出口他才觉得不妥——哪有自己给人送东西,还问人家要什么的?

景牧环顾了一遭四周,嗯了一声,道:“少傅给我买串糖葫芦吧。”说着,他笑道。“方才吃多了,有些撑,想消消食。”

此时,暮色四合,周围商铺都亮起灯来。四周热热闹闹,比天上的星河还亮堂。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人设里的疏丞相,翻云覆雨,心冷如铁,玩弄乾坤于鼓掌之中,把那江山颠来倒去,天不怕地不怕。

结果写出来,越写越傲娇……我都控制不住的那种,疏丞相就自己奔着傲娇的方向,头都不回,一路狂奔。


状态提示: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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