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长喻面不改色:“突然腹痛,便行个方便去。”

戴文良闻言点了点头:“怪不得一去这么久……”说着,他便从自己另一侧案头的盘中摸出个梨来,递给疏长喻。“这个好吃!听说是西域运来的,甜得很!”

疏长喻哭笑不得地接过那梨:“我这边也有。”

他往自己另一侧瞥了一眼,竟是琼林宴那日,皇帝委派他做少傅时,提醒自己回话的那个榜眼郎詹群。

疏长喻慢条斯理地咬了口梨,果真满口清甜。他笑着冲詹群打了个招呼:“詹公子。”

詹群本就不善言辞,看他同自己打招呼,连忙跟着腼腆地笑起来,面颊上旋起一对儿小梨涡:“疏公子好。”

如今宴上的人来了七七八八。疏长喻高中状元,早就是才名在外。如今见他入席,便有不少人起身离席,来他这儿同他打招呼攀谈。

疏长喻也不耐烦跟人应酬。但文人们都骄傲得紧,宁可挨杀挨剐,也不愿被拂了面子。疏长喻前世纵是权势滔天,却仍颇受文人之苦,最后还是被这些文人和宦官联手,在宫中除掉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故而,疏长喻就算心比天高,也不敢怠慢这些人。

他原本心情便不佳,一番应酬下来,只觉心中郁结,烦躁难耐。旁边的戴文良倒是看戏一般,小声地啧啧称奇,看他应付。

待宴会将开,疏长喻身边的人才散去。他抬袖掩口喝了口茶,低声对直冲自己乐的戴文良道:“看你平日骂他们骂得欢,今日怎么见了他们这般高兴?”

戴文良理所应当道:“他们来烦你,又不是烦我。他们烦你,我还觉出些有趣来。”说到这儿,他还嘿嘿笑了起来。

疏长喻瞥了他一眼,没再言语,只待戴文良转开目光时,将自己的梨核丢进了戴文良的酒爵中。

这教另一侧的的詹群吓得大惊失色:“疏公子,你……”

疏长喻面带微笑,从自己案上的盘中拿起一个梨来,递到詹群手中,打断他道:“这梨甚甜,詹公子尝尝?”

这一日曲水流觞时,那水中的杯盏,摇摇晃晃地,第一个停在了戴文良面前。

戴文良字都认不全,饮酒和作诗中,自然选了前者。在众人的瞩目中,戴文良毫不犹豫地拿起酒爵,笑着朝周围人敬了敬,豪气云天得像是要出征的将军一般。

他方举起要饮,面上的神情便僵住了。

他盯着那杯中,神情顿住。片刻之后,他面上笑容凝固,将那爵颤巍巍地放了回去。

“我……”他看着周围书生们疑惑的表情,顿了顿,接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磕磕巴巴地道。“我还是……作诗罢。”

他这一句话,可算是语惊四座。

来参加周三公子的曲水筵的,有今年从全国各地考来京城的书生,也有不少年年和周三公子一伙混迹在一处的京城公子哥。

那些书生不晓得戴文良,这些公子哥可是最知道他的——戴文良这么个大字认不全的大老粗,从前被迫前来赴宴,是宁可喝死在这河边,都不会念一句诗的。

如今怎么……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更没有叫好的声音。只剩下这人工挖制的河流,哗啦啦地从众人面前流过。

疏长喻噗嗤笑出了声。

前头,周三公子连忙打圆场,给这大老粗出了个简单的题:“戴公子要以诗作引,当真是好极!今日春光正盛,不如便以这春为题,作首绝句罢。”

若是其他文人,定是要起些难题好给大家卖弄的。要么卡韵脚,要么定平仄,甚至于干脆鼓动着这人作首赋来,供大家一起品鉴。

可如今这咏春绝句,都将戴文盲难倒了。

“春……春……”戴文良心中大骂。这春天有什么好写诗的!不过是鸟叫草绿,太阳大得人心烦,有什么可吟咏的!

半晌,他红着脸,吭哧出一句来:“……春眠不觉晓。”下一句便忘了。

席间便隐隐透出一些偷笑声。

周三公子又连忙出声来打圆场,道:“戴公子,这诗得自己作,吟咏前人的是不算数的。”

自己作?戴文良怕是连前人的牙慧都拾不来。

就在这时,疏长喻轻笑着开口:“作不出便罢了。戴公子身为武官,那是保家卫国的,哪会吟诗呢?戴公子不必勉强自己,便将这杯酒饮了罢。”说完,他将自己案头的酒爵拿起来,递到了戴文良面前。

虽说要捉弄他,也当适可而止,别真拂了他戴家公子的面子。

虽说将这一茬揭过去了,戴文良仍坐下之后狠狠甩了个眼刀子给他:“好小子,捉弄人的本事还真是了不得!”

疏长喻神情颇为无辜,冲他咧嘴一笑。

这日宴会到了晌午便结束了。

虽从头到尾都坐着的,但诗词往来仍旧劳神费力。疏长喻体弱,未到宴会结束便觉得疲乏了。等众人要散时,他便起身向周三公子告辞了。

他方转身要走,便觉有个人伸手拉住了他。他回过头,竟又是那个樊俞安。

“疏三郎今日晚上可有空?”他笑道。“光吟诗喝酒哪里尽兴。黄公子在鲜萃楼定了一桌酒菜,疏三郎可赏个面子?”

“实在抱歉。”疏长喻此时疲惫,连笑容都欠奉,便一口拒绝道。“疏某疲乏,便不叨扰了。”

樊俞安闻言,面上笑容竟是更甚:“巧了。某也不愿凑这个热闹,正打算回住处去。某前些日子方得了副好棋子,早闻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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