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好在宾馆的电话铃声把我从这凶残的噩梦中拖了出来。
我坐了起来,咽了咽口中的酸水,看了眼林涛。这个迷信的家伙裹着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真是胆小,这么热,裹着被子睡觉,也不怕被热死。我心里想着,看了看表,居然才五点多。这是谁啊,这么早打电话?难道是破案了吗?
一想到破案,我就异常兴奋。今天是周六,如果破案了,或者是找到陶紫了,那我岂不是还可以回去过大半个周末的假期?我一把抓起电话:“喂?”“秦科长,”是丽桥市公安局法医吴响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不过陶紫的案件有重大进展了。”我感觉肾上腺素突然分泌了不少,急着问:“怎么样?什么进展?”吴法医说:“搜索组在丽桥河发现了陶紫的尸体。”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好的,我们马上好,你们来个车带个路。”我边说边把林涛推醒。
现场位于丽桥河的一畔。丽桥河是丽桥市的中心河,东西走向,横穿了整个丽桥市。丽桥市政府也充分利用了这个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把丽桥河打造成丽桥市的一道美丽风景。河的两侧柳树成荫、花团锦簇,还有一些小桥、亭子作为点缀,这里成了市民们晨练、散步的理想地点。
此时天刚蒙蒙亮,丽桥河旁的一座小亭被数辆警车的警灯闪得五彩斑斓。我、林涛和大宝走下警车,来到小亭旁,看见众人正围着一个大号行李箱议论纷纷。
强局长见我们到了,一脸沮丧地站起身说:“我早说陶紫凶多吉少吧,五点左右,一个晨练老大爷发现亭子下面好像沉了个东西,于是报了警。”我探头看了看水面,清澈见底。“110指挥中心直接指派我们专案搜索组来了这里,打捞上来一个大号行李箱,里面装着陶紫的尸体。”强局长补充道。“这里离迷巷有多远?”我问。“不太近,有好几公里呢。”派出所民警说。我点点头,蹲下来端详行李箱中的尸体。陶紫全身赤裸,蜷缩在行李箱中。尸体的一旁放着她的全部衣物。“不会是拦路qiáng_jiān案件吧?”强局长说,“那可就麻烦了。”我见技术员已经照相固定了行李箱的情况,便戴上手套,和吴法医一起把尸体从行李箱中抬了出来。尸检前的照相被我们称为固定。因为解剖检验会破坏尸体的原始状态,所以这一个环节尤为重要。技术员会对尸体的面部、颈部、正面全身、背部全身、双手双足、头顶、足底先进行一轮拍照,固定原始的尸体状态。然后法医再开始尸表检验,尸表检验的目的是了解尸体表面的损伤情况以及收集可能在尸体上残存的线索和痕迹。
“尸僵还没有完全缓解。”我破坏了尸体的尸僵,想把尸体放平,“角膜快达到重度混浊了,尸斑按压还有些褪色。前天晚上到现在是三十个小时左右,时间应该差不多。”
“你是说,我们看到陶紫栽倒以后不久,她就死亡了?”强局长说。我看了看尸体面部的几处擦伤,和她摔倒的姿势基本吻合,点了点头。尸体被我们放平,这是一个略胖的短发年轻女孩,身边的衣物提示她就是陶紫无疑。尸体上黏附着不少血迹,我挥手让技术员来对尸体进行照相,然后从勘查箱里找出一卷纱布,剪下一块,慢慢地擦拭着尸体胸腹部沾染的血迹。吴法医掰开尸体的双腿,检查了一番,长舒一口气,说:“强局,还好不是强jiān_shā人,会yīn_bù无损伤,干净,chù_nǚ膜完整。”此时,尸体上黏附的血迹已经被我擦拭干净,露出了双侧肩膀上多条纵横排列的创口。
林涛颤声说:“这……这……这是什么伤?这么密集,而且凌乱。这不是咬的吧?”
“你是学痕迹的,”我说,“这显然不是咬痕。”
“你说的咬痕是人类的咬痕,”林涛继续颤声道,“如果是鬼怪的抓咬痕,我们就不知道了,没见过啊。”林涛身边一个派出所女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很窘地看了眼林涛,用止血钳探查了一下创口:“野兽的咬痕有时候也会很凌乱,但是都是以撕裂创为主,而这些创口创缘很整齐,所以是锐器创。创口下方骨质有损伤,这应该是砍痕,用锐器多次砍击所致。”
“砍痕?为什么要砍?”大宝问。我说:“创口周围皮肤无卷缩,断段软组织无明显生活反应。这是死后损伤。这样看起来,有人是想把陶紫分尸,只是因为未掌握人体结构的知识,所以没有砍断。最后凶手可能放弃了分尸的想法,就把尸体装在行李箱里扔到了河里。”
“不懂人体?碎尸?”大宝惊道。他说完,拿起陶紫的双手仔细观察。“你不会以为十一指案件中的第十一根手指是陶紫的吧?”我说,“你忘了吗?dna检验部门确定第十一根手指来自于一名男性。”dna检验可以通过检验是否有y染色体来判断微量细胞来自于男性个体还是女性个体。“等等,等等。”林涛好像回过了神,“既然你确定是砍痕,凭什么说是死后分尸的损伤呢?为什么不能是生前伤害行为?你看啊,这个行李箱里有不少血迹呢,尸体上也黏附着血迹。死了的人,伤口还会出血吗?”
“当然可以。”我说,“生前损伤有出血,是因为人的心脏在不断搏动,像泵一样把血液挤压到全身各处的血管内,一旦有血管破裂,被挤压上来的血液就会源源不断地从破裂的血管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