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鸦雀无声的乾清殿中,容曙似乎大失所望的一扫全场,面上却浮现出一丝喜色,又稍纵即逝。
容曙:“朕这几日苦思冥想,终是得出一个法子:唯有禁贩私盐,才可保证库收正常。”
他又稍等了三秒,以观察文武百官的反应,又接着说下去:“如若无异议,那就这般定下了。李穑,章斌何在?”
李穑:“臣在。”
李尚书毕恭毕敬地从队伍中走出,难免有一些大失所望。
他本是以为皇上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他当真昏庸至此。
也许太子殿下的提议并非是大逆不道,两相对比之下,反而是有些道理了。
若是这项政/策真的实行下去,恐怕不过十年,国将不过也。
容曙:“朕特命你将此事整理为一份奏折,限你三日之内,将其呈给内阁。其他官员,开始汇报各部事宜吧。”
黄藤中:“皇上,近日西北蛮夷再次来犯···招远城土匪横行……”
容曙皱了皱眉,为了西北散国的事,黄藤中已经多次上谏叨扰他了。
刚开始自己还会理理,并且大张旗鼓的出兵。
但多半是无功而返,仅是几个散国的逃/犯,或者是越过边界的商人罢了。
如此往返多次,容曙便再也不信任他了,甚至起了厌烦之心。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黄藤中一直不曾得到晋升的原因。
他太倔了,不知变通,只会一条路走到黑,坚持他心中的真理正义。
而容曙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更何况他与七王爷的关系一向不错,让他如何信任他呢?
容曙急忙对林生黎使了一个眼色。
林生黎高声道:“退朝!”
黄藤中显然还想再说什么,却不得不屈身,作揖道:“恭送皇上。”
队伍末端的温涵随着官员,走出了乾清殿,在灿烂的阳光之中,自己恍如隔世一般恍惚。
温涵抬眼,容陌与卫宪在前方走着,似乎正在与对方争吵着。
随后,容陌又向李穑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将衣袖中的几卷卷轴塞给他,并给了温涵一个眼色。
温涵忍不住心中一寒,太子殿下究竟已经和朝廷中的多少人达成了联盟。
三日后,甲戌丰生十年,九月十八日,禁贩私盐的法令在全国通行发布。
至此,祉国的历史翻开了动荡的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真的是打怪升级番。(笑)
☆、撼城(贰)
同年十一月,乾清殿中——
容曙不断地在龙椅旁的阶梯上来回踱步,重复着长吁短叹。
他昨夜一宿未眠,晨起时,也是了无一丝睡意。整夜就只是象征性地合了合眼帘,假寐了一阵,以让照顾他的姑姑安心罢了。
俩个月前,容曙曾是胜券在握地提出了自以为英明的“禁盐令”。
当时,仅是认为这是一桩百利而无一害,解决财政亏空的良策。他甚至野心勃勃地想要将此应急法令加入祉国历法之中,成为千古流传的律法。
他却忘了考虑颁布法令的后果。
开头的一个月,民间本是对此大加赞扬的,十分积极履行这项法令。
可现在呢?你去问问,哪个县令,哪个郡守不是怨声载道地辱骂朝廷:不在乎民生,不关心民情,就在乎自己享乐,葡萄美酒夜光杯,欢饮达旦的。
其实,一般的百姓哪个会在意那些个王朝更迭,改朝换代的?
他们就只在乎自己的庄稼,今年的收成好不好,足不足够喂养一家老小。
凡事不要逼得太急。只要赋税不沉重,他们都挺愿意作为勤勤恳恳的普通农民。
但是朝廷的这项禁令,却是剥夺了那些以此为生的私盐商贩。
他们大多也是一些穷苦人民,靠着这些边缘的工作,才能赚些小钱。
试问天下,哪个普通人不想过老婆儿子热炕头,闲时饮上一壶小酒的悠闲生活?
又不是多么贪心的人,只是想着,得到一些足够的钱,维持自家正常的生计罢了。
这才是祉国长达八百年的历史之中,历代君王情愿增收赋税,也不愿禁售民间民间私贩的原因。
哪怕增税会引起民愤,他们也不愿选择更加聪明的做法。
这也是容曙一直不曾参透的,甚至在先皇下达增加税收的法令时,暗自嘲讽过父皇太过愚钝,不知变通。
当时,还曾被皇额娘提着耳朵教训过,他也不曾改过这固执的想法,今日才是彻底领悟了先皇的意图。
可是,现在,未免也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