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里侧的病床边吊着隔帘,窗户大开着,吹动得帘布哗哗直响。
她在帘布上下翻飞的间隙里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侧影,少年将半边衬衣解开,一只手扭到背后给自己搽着药膏。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吃力,从肩膀到腰背部是一处处的淤青,那张清隽的面容上,唇角乌青,额上也有淤痕。
“……我来吧。”
她站了片刻,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去拿走了他手里的药膏。
叶笙一顿,这才发现孟然早已在帘外站了不知有多久。他幽深的瞳孔骤然亮了起来,仿佛被点燃的灯火:
“然然,你,你原谅我……”
“先搽药。”孟然打断他。
她挤出药膏,抹在他的背上,淤痕还很新,应该就是这几天留下的:“你去过杨家了?”
“他们……怎么说?”
“很生气,不肯原谅我。”
这是当然的,那是亲生女儿,被硬生生地毁掉了人生。心里五味杂陈,女孩的手一顿,她听到叶笙苦笑起来:
“我做错了,对吗?”
“我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伤害了你,还想用更过分的手段对付你,所以我要替你出气。”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
可是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终于知道那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
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孟然抿了抿唇:“你能明白,当然,最好。”
“那你肯原谅我吗?”他抬起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已经说了无数次。
起初听到时只是心头一片冰凉,因为这意味着他承认自己做过了那些事。
后来便是茫然无措,便是心绪难平,她没有资格替杨思思原谅他,可他终究是为了自己才那么做的。虽然孟然并不想,虽然她甚至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终究,还是那头危险的兽。
直到现在,她想他应该已经明白了,他也并不是自己愿意变成这副模样。
“你说过,你会教我,一直在我身边教我。”
女孩的手再次停下,紧紧攥着那支药膏,“叶笙,”她轻声说,“我很害怕。”
她教他拒绝,教他生气,让他有了贪怒嗔痴。
“……也许起初我们就不该开始,”她的声音仿佛梦呓,又轻又低,“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苦笑了一下,孟然松开手,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坚定:
“我不怪你,”因为受到伤害的并不是她,“但我也没有办法接受。”
“对不起。”
屋子里安静下来,唯有风声徐徐。良久,叶笙站了起来:“要喝水吗?”
他的声音异乎寻常的沙哑,下意识抬头,孟然看到他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圈红。
匆忙别过脑袋,似乎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狼狈。叶笙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握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没有办法不接过来,水流顺着咽喉滑下去,或许是太难受吧,那水都是苦涩的。
“能再,帮我搽完吗?”
他没有看她,低着头,低垂下去的眼帘是一个乞求的弧度:“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是最后一次。”
女孩坐了回去:“好。”
又是无言的黯然,风声也愈发的轻了。
女孩的指尖在少年结实匀称的肩背上一圈圈打着转,慢慢地,慢慢地,她的动作越来越轻,越来越迟缓,眼前也开始模糊。
“怎么了?”
“我,我……”
她倒了下来,被叶笙搂在臂弯中。
“然然,然然……”
好晕,好困,好想睡觉……拼命眨着眼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孟然还是觉得眼帘越来越重,视线彻底归于黑暗。
“……然然?”
怀里的女孩没有回应,呼吸平稳悠长。
“睡着了……”
“呵,睡着了。”
那药的效果真不错啊,来得这么快,瞳孔之中,粘稠又浓郁的黑色潮水漫涌上来,低头凝视着那张沉睡的小脸,叶笙的唇边,笑弧高翘。
“为什么你要拒绝我,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他轻柔地,拨开垂落在女孩颊边的碎发,薄唇在她的面颊上游移: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本以为你会心软,看来,还是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不过这样也好,”含住娇嫩的樱唇,在齿间轻轻碾磨着,他低笑起来,“这样,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从我身边跑掉了。”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你说过。”
“我很想你,你一定也想我,然然,我们就在这里做吧……”
没有回应的声音,但他也毫不在乎。病床上,女孩一丝不挂的娇躯仿佛最纯洁无暇的花朵,他亲吻着,tiǎn_shǔn着,蓓蕾绽放,在他的唇齿间静静盛开。
“……真是我的小sāo_huò,睡着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