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上次见过楚晴的菊花茶,笑着招呼,“又来了个会喝茶的人。”
楚晴一逡巡,见其中并没有孙月娥,越发觉得忐忑不安,只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勉强笑道:“我才是最不会喝茶的,因怕苦才折腾着往。祖母就说好好的茶叶白糟蹋了。”
姑娘中当真爱好清雅的就道:“这话也对,喝茶取的就是茶本身的清香涩苦,掺杂了别的东西就失了初心。”
有持不同见解的便分辩,“古来就有用香花窨制茶叶的惯例,花香茶香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岂不更妙。”
一时议论纷纷,倒比先前更热闹几分。
没多大工夫,暮夏寻到了此处,见姑娘们围在一处说话,没敢上前打扰,垂手站在旁边。
楚晴瞧见,借口续茶,起身离了座位。
暮夏悄声道:“找了一圈没看到,也没敢太打听人,就先回来了。”
楚晴赞许地点点头,暮夏越来越会办事了。
倘若真是大张旗鼓地找,要被人听岔,还不定编排出什么事儿来呢。
楚晴续了茶,却再没回原位,默默地在窗边站了站。
外头起了风,吹动着柳枝,柳枝在湖面一点一点,激起层层涟漪,一圈接一圈地扩散。
楚晴顺着柳树一株株望过去,隔着半面湖,有几人正慢慢走着,其中一人穿着大红色褙子月白色裙子,头上的金钗被阳光照着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岂不正是楚晚?
凝了神又望过去,那群人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其中有个明显腿脚不太灵便,想必就是贾嬷嬷。
有贾嬷嬷跟着照应,肯定不会有事。
况且,自己也不过是推测而已,孙月庭空长了副好相貌却一肚子坏水。
孙月娥未必如此。
想到此,楚晴顿时松口气,脸色也跟着轻快起来。
这时,另有个丫鬟进来,见到楚晴,含笑道:“楚姑娘,刚才见到楚二姑娘了,银平公主叫了她到滴翠亭喂鱼,说等喂完鱼就到绿静居来。忠勤伯府的七姑娘和承恩伯府的七姑娘也在。”
丫鬟并未刻意压着声,一席话倒教众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周琳便笑道:“必定又是银安公主的主意,寒冬腊月喂什么鱼?”说着走到楚晴身边,“前几天天冷上了冻,银安就说要凿冰钓鱼,可惜冰冻得不结实,根本站不住人。这两天暖和了,又都化开了。”探身指了东北方,“来了也不说打声招呼,倒不嫌冷,走那么远过去。”
楚晴也将身子探出窗外,远远地瞧见湖边有座红顶的五角亭,而离着亭子不远,被柳树遮掩着,赫然是座假山。
该不会就是有人私会的那座假山吧?
楚晴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很快地脸上带了笑,“湖里养了什么鱼,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周琳还惦记着为她因见两位公主,满口答应了,“左右也无事,那就去看看。”
旁边也有人喜欢看热闹,于是结伴往那边走。
楚晴心急如焚,一路走得飞快,渐渐出了汗,却是怕闪了风,不敢脱掉斗篷。
周琳笑道:“看把你急的,是不是惦记着吃鱼?我一早吩咐厨房捞了几条上来,做一道清蒸鱼,做一道红烧鱼,你喜欢什么口味?”
“红烧,”楚晴不敢太急怕露了痕迹,放缓脚步,回答道:“我口味重,爱吃咸也爱吃甜,最喜欢鲁菜。”
“我跟你一样,”周琳高兴地附和,“我三舅舅在济南府,前年表哥成亲,我娘带我去住了一个月,口味养重了,到现在改不过来。祖母口味轻,所以家里厨子做菜大都以清淡为主,祖母尤其爱吃扬州菜……因祖母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饭食,厨子轻而易举不做红烧蹄膀,这次你倒是有口福了。”
楚晴笑笑,突然凑到周琳耳边低声道,“兴许是大长公主自个儿馋了,特意拿我做幌子。”
周琳讶然失笑,随即点头,“还真有这可能。”
一路说说笑笑,眼看着滴翠亭就在前头,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神情。
正中一个穿着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约莫十岁左右的姑娘,正弯腰俯在齐腰高的栏杆上将一把鱼食洒到水里。
跟楚晚一样,她梳着如意髻,发间戴着凤钗,凤有六尾,每条凤尾上都镶着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胸前挂一只赤金璎珞,璎珞上林林总总地挂着红蓝宝石、碧玺石、猫眼石等等,甚是华美富贵。
只看打扮就知道,这必定是两位公主中的一位。
楚晚站在公主右侧,手里也攥了把鱼食,却不像公主那样弯腰,只稍稍掂了脚尖。
楚晚右侧,则是另外一个脸生的人,穿身素淡的天水碧褙子,头饰也简单,只两支南珠攒成的珠花,南珠花生米粒大小,中间嵌着的祖母绿却足有大拇指般大,晶莹翠绿。
再后面则是孙月娥与方静以及两个丫鬟打扮的人。
喜鹊又退后了些,几乎被挤在了廊柱上。
贾嬷嬷跟楚晚另一个丫鬟鹦哥却是站在亭外。
似是看到这边来了人,弯腰喂鱼的公主直起身来,露出她的面容——鹅蛋脸、大眼睛,只鼻梁有点塌。
楚晴几乎惊叫起来,这不正是国公爷寿诞时候认识的阿菱?
那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仔细谈,谁知却在这里遇到了。
阿菱也认出了她,光洁的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手高高扬起冲她挥了挥。
楚晴高兴地快走两步,只听“扑通”一声,楚晚直直地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