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惧深骇,多年后于春夜卷土重来。萧池深知,她如今吃的醉雀,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醉雀了。
难怪,那天他将全城都翻了个遍,到处都没找到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现在想来,他刚进醉雀楼没多久,徐公公就来了,定时那会儿出了纰漏。
顾不得其他,萧池小心抱着她,仍存了一丝侥幸,柔声道,“叶棠,你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可惜,她变得迟钝又呆滞,与他相识相处不过数月,她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他其实也怕,怕与她的日日夜夜抵不过醉雀。
他终于晃着她,又喊了一声,“叶棠!”
眼看无论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叶修庭又说,“九王爷。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谁都不认得了。也不知道在那个黑漆漆的冰冷墙角缩了多久,头也磕破了,流了血。衣裳被人撕烂,手上指甲也多折断,断进了肉里。九王爷,你说,我还能让你带她走吗?更何况,她现在除了我,谁也不认得!”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呢。他几乎每晚都抱着她睡。她总说他身上有淡淡的冷梅香。她明目张胆占了他的座,将他逼到一个角落里的椅子上,还在瓶子上画他的样子。这些,她怎么能不记得!
叶修庭从地上起来,走到萧池对面。
“九王爷若是不信,就让她自己选,看她是跟我,还是跟你。”
老将军亦站起身来,怒道,“叶修庭,她是-----”
“她不是!”
老将军无非又想说她是他妹妹,可她明明不姓叶。
叶修庭看看叶棠,不再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萧池,永不让她知道真相。而是因为他了解她。只怕是她能接受嫁给自己的哥哥,也不能接受她不是叶家女儿的事实。真相于她来说,是新一轮的痛苦。
这次,老将军似乎再也没有理由阻拦他了。
叶修庭站在叶棠身后,轻声唤她,“叶棠,到我这儿来。”
萧池果然看见怀里人没多久就有了反应,“是叶修庭?”
不用叶修庭说他是谁,她就能认出那温柔的声音,转身就要去找他。
可既然找到她了,他又怎么能让她再走。
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匆匆转身出了小院门。他要带她去看大夫,她这样浑浑噩噩不记得他怎么能行。
叶修庭起身要去追。老将军一掌打在他身上,夺了他手里的剑,“叶修庭!你当真连君臣义都不顾了吗!你若敢去追,就看我这把老骨头死在这里!”
那道门槛,叶修庭还是没能迈出去。一身的颓然,回头看着与她生活了没几天的地方。
他终究,还是没等到蔷薇花开啊。
来的第一日,她便哭着说家门口的树不见了,可将军府门前宽阔干净,莫说树,连棵草都没有。他让她选嫁衣,她选了一身白。还有,他与她许多年。却从未越雷池,她偏偏要问他为什么不抱她睡了。
正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啊,以一个哥哥和男人的身份爱了她许多许多年,在她连自己都骗过的时候,却骗不过他。
若非那封她一直介怀的休书,他其实怕是没有机会了。
所以,最后,究竟是谁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够了,她肯为他穿一次嫁衣,此生便够了。
抬头,繁星漫天,明天一定又是个春和景明的好天气吧。她最喜欢的春天终于来了。可惜,陪她的却不是他了。
萧池抱了她。并未回九王府,而是直接到了京郊泰和的别院。
两侧有看守,远远看见九王爷,恭敬将门一开。待萧池抱了她进去,院门又缓缓关了。
脚下未停,萧池吩咐道,“去叫和风来!”
九王府,和风的药庐外,站着一个人。不知何时,这深夜睡不着,四处于府中徘徊的人换成了承译。
药庐灯火通明。听府里人说,这几日接连如此。和风在里面与另一男子一聊便是一宿。还听说,那人是个戏子。
他开始不信,可仔细一想,的确是有几日没有见到和风了。自芙淑走后,和风再也不有事没事就找他这个小管家了,他也再没收到过任何他送的东西。就连他每日喝的参茶也早就断了。
是啊,别人肯花心思,肯对你好,不过是那个人愿意。如今他不愿意了,见死都能不救,谁又能勉强得了他堂堂医仙妙手呢。
承译想起来,和风本来是要走的,连药庐钥匙都扔给了他。可他如今还肯勉强住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还有一个人没见到而已。
九王府大,若是有心。避开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今夜,承译辗转几次,终于起身,于药庐外一站。好嘛,夜早就深了,可里面果然依旧热闹得很。
九王府里花多树杂,和风门前的几棵树下,不知被和风倒了药渣还是什么,竟然明显长得比别处茂盛,连抽枝展叶都比别的花草快了些。
先前他并没注意到,此时才想起,这和风的药庐,每到夏天的确是独得茂盛树木庇荫,清凉得连冰块都不需要。
而此时,和风房里灯火通明,房门紧闭,不时传来陌生男人唱的几句戏词。
哼,果然是个戏子!
承译站在外面听了直犯恶心,可和风听了却似乎很高兴,里面不时传来他的抚掌声或沉沉低笑声。
对于里面那个男人,他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九王府里,有什么能瞒得过他。那人姓顾,接连来九王府已经有几日了,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