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便是要让她输给谢珏了。
玉润暗暗叹息,太夫人这样说,便是不想给自己压力,也想给她个台阶下。
可是今日,她是真的要输么?
她眼看着宫婢撤掉了她面前的屏风,端着琴上前来,突然莞尔一笑。
好啊,便是输,也要输的漂亮。
就在此刻,谢珏那灼灼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四目交接的刹那,玉润的瞳孔猛地睁大。
“阿绝……”
玉润抖了抖唇,这两个熟稔于心的字徘徊在嘴边,呼之欲出……
手指下意识的轻抚上心口,感受着胸膛中“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她深吸一口气,生生将方才那股冲动压抑了回去。
便是一模一样又能如何。
阿绝是个鬼魂,可眼前的谢珏却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怎么能将他们二人混淆呢。
“既然是斗琴,那便女郎先请吧。”谢珏也屈膝而坐,却并没有碰他面前放着的七弦琴,干净整洁的手指伸向玉润的方向。
“好。”玉润点了点头,却突然笑道:“只是玉润想请太后娘娘为我准备两样东西,不知太后娘娘准否?”
弹琴而已,这丫头又想耍什么花招,女郎们纷纷投来怨毒的目光,只等着她在谢珏面前丢丑。
人群中,一双漆黑如鹰聿般泛着冷光的眸子此刻也死死的盯着玉润,他粗大的手指一抖,酒水就这样从酒樽中洒了出来,打湿了袖口,他却浑然不觉。
“谢珏……”他面色阴郁的叨念这这个名字,再看向端坐在琴后的玉润时,眼底一闪而逝狠绝。
就是这个眼神!
玉娘含羞带怯,充满了爱慕的眼神。
曾几何时,这眼神明明是只属于自己的!
桓玄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邪火,这股邪火将原本因侍卫送来的喜讯都冲淡了。
太后十分爽快的应允了玉润的请求,不一会儿,宫婢们就端了一张雪白的屏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陶罐,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见到此情此景,众人心中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只见到宫婢们将屏风立在玉润的右手旁,然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大家兴致大起,有心急的便忍不住嚷道:“女郎可是羞怯,只敢于屏风之后弹琴?”
但说完这句,他也觉得不对,既是羞怯,又为何将屏风摆在一旁,压根不能遮挡住她的容貌啊。
便只有谢珏,眼神玩味而戏谑的望着玉润,给她一种自己已被那双璀璨星眸所洞穿的错觉。
驱赶走乱七八糟的念头,玉润对众人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是右手轻抚上琴弦,拨弄出细碎如呢喃一般的颤音。
左手旋即压下,原本尖细高亢的声音渐渐转低,取而代之的是高山流水般的闲适和恬淡,而玉润此时的神情也是如此,笑容平和温婉,每一个抬起和落下的动作都极为优雅,而那质朴的琴音韵调虽不华丽,却自带着一股名师们的气度。
众人都讶异的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郎,暗暗惊叹她竟是这般从善如流,泰然处之,即便是在最为尊贵的皇室面前,都丝毫不失风骨。
不错!正是风骨!
还不等他们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就见到玉润突然将右手从琴弦上收回,动作十分利落的从旁边的陶罐中掏了一个东西出来,大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拿东西竟然是一支巨大的毛笔。
她这是……
众宾客都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向前探了探,想要将玉润的动作看得更清楚,只见她右手攥着毛笔,飞速的在一旁的屏风上做起花来,不多时,就见到雪白的屏风上突然多了一个花瓣。
她左手拨弄的飞快,音乐也加急了起来,听的人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而那右侧屏风上的花瓣更多了,花瓣越来越大,像是一株株墨梅在皑皑白雪中盛绽出美丽的花朵。
此时此刻,众人都被她的花所吸引了,只觉得那音律同花开的节奏配合的天衣无缝,精妙绝伦,听在耳中只宛若天籁。
这个时候,谁还管的上她弹得到底是好是坏,技艺是否高超,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一朵朵绽放在枝桠上的墨梅所吸引,风一吹起,屏风微颤,就好似那花瓣也在风簌簌作响似的。
同众人全部为玉润所惊艳,久久无法回神不同,谢珏则是微微挑起墨梅,录出一丝极其玩味的笑意。
这丫头啊,果然是个鬼机灵,心中清楚自己技艺不精,这才特地留了一手,用单手奏乐,另一只手来作画,这样一来,大家就会因为欣赏她的画作而忽略了她的琴技。
好一招声东击西!
谢珏虽然笑得狡黠,但那深邃如同寒潭一般泛着幽幽冷光的双眸却隐有赞叹之色。
就在这时,她的笔锋急转直下,曲调也变得更加急切,只见那些墨梅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竟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寿”字。
掌声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就连座上的太后娘娘也不禁拍手叫好,高兴得合不拢嘴道:“好!很好,哀家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好的寿礼,不愧是书法世家养出来的孙女儿,不错!不错!”
她一连赞了两个不错,孝武帝也不得不跟着附和,太夫人此时也是难掩面上的惊讶之色。
她曾问过玉润,但得到的回答也不过是跟着先生习了字,书也读过几本,略微懂些道理罢了。
但如今看来,她哪里只是习了字那么简单,那随性纷乱的花瓣共同组成了“寿”字的笔划,潇洒自如的笔法竟似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