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纤素手掀开床幔递给阿娇一杯冷饮。然后盈盈跪下,不发一语。
阿娇渴极了,一饮而尽。看到眼前垂首而跪的侍女才从将醒的迷蒙中回味过来,昨夜她没有歇在宫中。
她掀开被下榻,侍女马上就自然地取过鞋袜为阿娇穿上。阿娇不用人服侍,自己清清爽爽地挽了个髻。眉目清秀的侍女捧过一盒珠饰簪花来,阿娇却看向了瓶中插着的淡红色的木槿花,花小而艳。她就随手选了一朵,斜插在耳旁。
阿娇对镜自览了下,才侧头问向侍女:“陛下呢?”
侍女听到阿娇问,有些紧张地回答道:“陛下午间起身的,叫告诉娘娘去狩猎了。”她的声音一直发抖,长杨宫是离宫,在刘彻临时起意的巡幸前,这个小侍女还没有见过宫中正经的贵人。就更不要说皇后娘娘了,紧张是理所应当的。
然后她就看到娘娘长长的睫毛像会说话一样微微笑了起来,又像歇在某处扇着翅膀的彩蝶。娘娘的声音低低浅浅地响在她的耳边:“行,我知道了,你就跟着我伺候我吧。”
她更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觉得好像应该说什么,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阿娇在这当口,已经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走了出去。
她赶紧回过神来,小碎步追上去。
路上碰着回来报信的宫人说陛下已经狩猎回来了,主仆俩就站在宫门口等。下午的风扬起阿娇轻盈的长裙,显得她整个人更纤瘦了,侍女玲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阿娇的侧脸。
她天鹅般的长颈细白柔腻,侧脸弧线流畅柔美。玲珑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举手一投足间满是高贵却不高傲的女子。她不禁在心中暗暗计量,是不是越是高位的人越会这样心性高贵。
终于,远远地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阿娇禁不住提起衣裙走下台阶去张望。
然而叫她失望了,人到了跟前看清相貌后,她仔仔细细地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刘彻。
骑士们翻身下马,对阿娇行礼。她微微含着笑点头,但是目光投向了更远处。
韩嫣一边同同伴们走上台阶,一边按捺不住地回头去看那个轻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但是却无数次在市井流言里听说皇后的事迹。
流言中的皇后,脱簪请罪独宠后宫。三年无孕,也不见陛下纳幸别人。皇子夭折,更是前所未有地又是序齿又是追封。如此盛宠,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后宠妃可以比肩?
他从前私底下还想会不会是因为长公主的拥立之功和太皇太后的威势,甚至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酸意揣测皇后会不会是个刻板骄矜的女子,并不如传言中贤惠美貌。
但是,见到她,他知道自己错了。
她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以美貌令人称道的女子,她的美轻而易举地叫那些女子的美一下变得只能说是俗艳,她实在是美的叫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韩嫣自负相貌出众,见过他的男女不出意外地都会惊艳。
唯独她,她一个个地扫视过去,然后失望地垂下眼帘,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和旁人的一样多。他在她眼里,和这石柱没有半分区别。
李当户经过韩嫣身旁,见他怔然出神,顺着方向一看。顿时就有了薄怒,用手肘在他腰间一顶。不等韩嫣回神,附在他耳边厉声斥道:“韩王孙,弓高侯的家教就是这样吗?”
他猝不及防,几乎没有站稳,终于醒过神来。等他想回应什么时,李当户已经大踏步走的不见人影了。
家教?他收回视线,心中冷哼着朝上走去。他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是陛下在为胶东王时就在给陛下当伴读而出头的。他知道在李当户这些名将嫡子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媚上的佞幸。甚至,在有些人眼里,他和邓通没有什么区别。
在见到阿娇后,他明白刘彻永远不会当他是邓通。而他,也不愿意当邓通!
阿娇并不知道身后的这场小风波,她专心致志地等着。终于,又过了一刻,刘彻来了。她抿着嘴笑起来,远远地迎上去。
晚间吃的就是刘彻亲自猎到的一头鹿,他别出心裁地叫人在院子里架着火现烤现吃。围着火光,叫侍膳太监一刀刀把烤好的肉切下来放到玉盘上再呈上来,倒有点蒙古烤肉的感觉了。
鹿肉说不出的肉质细嫩,他们两个竟吃完了一整只鹿腿,又各自用了一碗鹿肉人参汤。从胃里传上来的温度,一直蔓延到手脚。
用完晚膳,又再趁着夜色回宫。
整整一个盛夏,阿娇几乎都随刘彻这样游幸。先时还只是在几个离宫间游玩巡猎,后面就开始了在长安城附近微服出行。带着左右善骑者,着装朴素外出游玩射猎。
刘彻的左右侍从也在这期间慢慢熟悉了这位从前只活在传言中的皇后,阿娇私底下在人群间招来了许多议论。但当着帝后,一切归于平静,所有人还是那样不敢以正眼相看皇后。
九月初的这天,田间正是风吹麦浪时。刘彻一行又到了终南山下,策马奔驰间,阿娇忽然感觉到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她心中一惊,伸手往腰上摸去,腰间的桃花玉佩已经不知道掉落何处了。
她勒住马,轻喝道:“停下,停下!”
说话间,她已经翻身下马了。提着裙摆就开始四处找起来,刘彻走过来问她:“娇娇怎么了?”她顾不上抬头急促地回答:“玉佩,你送我的不知道掉哪了。”
他一怔,也开始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