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卒保帅的准备了不是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陆纪志不在此,又怎会为他而与王家翻脸。

然而明知如此,心中却总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又过了一日,连这点渺茫希望也破灭了。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事情会有任何转机,而他的情况却急转直下。

谢祈却不由想起薛简说过的话来,他身上的毒若连续发作三次,便无药可医,现在距第二次发作也过去了八日,他第一次感到死亡如影随形的恐惧。薛简早就警告过他不要拿自己的身体玩笑,然而如今只能自食其果。

若对常人而言,死亡兴许并没有那么可怕,然而对于经历过死亡之人而言,却是比黑暗更加恐怖的深渊。

谢祈知道关着他的房间大约在一处偏僻的园子里,想必认为他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力气,这几日看守他的人经常将门一锁便擅离职守,此时外面应该寂静无声,然而远处却忽然传出一丝隐约喧哗。

难道是……?谢祈猛一激灵,不由说这一点刺激了他求生的本能,他努力挣扎着移动到了墙边,扶着墙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侧耳紧张倾听外面声音。

外面的确有喧哗之声,并且愈来愈近。

谢祈用尽所有力气撞烂了窗棱。

虽然知道自己此举也是徒然,凭借如此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然而却还是怀着侥幸,想知道上天对自己是否终究有一丝眷顾。

谢祈跌跌撞撞攀着窗爬了出去,外面仿佛刚下过一场新雨,他伏在泥水之中,没有一丝力气爬起来,却觉得这清新的滋味比起黑暗中的腐朽气息令人心旷神怡,如此也好。

然而面前却由远及近,落下一道人影,谢祈抬头,桓冲长身玉立,正站在他面前,而他的身后还站着许多人。

几乎不能思考为什么那人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惶惶如丧家之犬。

倘若可以,他直想躲进泥泞中去,倘若有别的选择,他是绝不愿求他的

然而谢祈也知道这便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是屈服于死亡,还是向死而生。

他带着沉痛地挣扎,违背本性从泥泞中用力攀附住面前之人,发着抖,将脸贴在他的靴上冰冷的铁铠上。

“……”

他张口,却发现几不能言。

“求你……救我。”

最终他还是气息微弱地吐出了那几个字,随后便抿紧了嘴唇,飞溅的泥水弄脏了面前不染纤尘的下摆。

这便是云泥之别了,谢祈自嘲道,内心波涛汹涌,却不由有些想笑,自己竟还有闲心想这些。

桓冲身后的武士猛然一惊,霍然发力拔剑,谢祈垂下头闭上眼睛却死死不松手,等待着落下的剑锋,半天未感到一丝凉意,他睁开双目,那武士不知得了什么授意,已经将剑恭敬收回。

像是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谢祈硬着头皮并不松手。

桓冲见他如此无赖,却神色无常,只是微微用力他便滚落到泥淖中。谢祈不由自主松了手,无力伏在泥水中喘息,

桓冲用靴尖挑起他的下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惊了一下。他身后王之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如三春白雪映桃花,散乱的长发下面是一张俊脸,大约发着烧,苍白的肌肤衬两颊病态的嫣红。

谢祈迅速被两边的侍从架开,他垂着头,却感到桓冲的目光落在他头顶,将一切尽收眼底。

谢祈心中忐忑,桓冲却忽然俯下身,似乎有些兴致,在他耳畔淡淡道:“方才……你说什么。”

谢祈茫然道:“救我。”。

桓冲不语,他余光扫见又侍女上前捧来锦帕跪在地上为他擦干净靴子,不由老老实实补充道:“求你。”

第三十四章假作真时真亦假

那日雍玉被那黑衣人首领抱入劫下的檀木箱中,她见已经没有出去的希望,便也老老实实地蜷缩在箱子里不再挣扎。

之后箱外又是“啪嗒”几声轻响,雍玉知道他们把另外几个箱子也都重新加了锁,又贴上了封条。她仔细数了数那声音,似乎一共是八个箱子,然而却有些疑惑,之前他们明明开了十个箱子。

正思考间,雍玉感到箱体稍微晃动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箱子被抬了起来,之后又重新落地,然后又有重物砸在上面的声音,想来包括她在内的八个箱子被重新码放整齐。然后外面隐隐有人低声道:“……那属下便去引他们前来。”

“引谁?”

雍玉在心中留下了这个疑问,她默默感知时间的流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真的喧嚣起来,兵刃交加,似是两方人马激烈的打斗,随后又平静下去。

雍玉心里终于明白,自然是那些黑衣人演的一场好戏,先劫了这些箱子,又引得车队的原主来追赶,再将这些箱子丢下。只是她同时也担心起来,若是有人将箱子打开,发现了她藏身其中又将如何。

好在她的担心并没有实现,她所在的箱子又被人搬了下来,雍玉紧紧贴在箱壁上感到似乎有人在对着箱子挨个清点,走过雍玉那个箱子旁边敲了敲那把锁便走了过去。

之后便有人在外低声道:“回报大人,一共叫那贼人截取了两个箱子,按清单所列都是些金银细软,所幸文书典籍卷册均无损害。”

那被称为大人之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用尖细的嗓音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随后便恼怒道:“也不知那卫队是干什么的,竟然让一群流民截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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