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袄很干净,带着他的体温,他的气味,把景卿紧紧的包住。景卿想说谢谢,却又觉得矫情,只能淡淡的迎着笑。
谢过了老人,本来想留些钱,老人怎么都不肯要。
两个人沿着河静静的走着,被打断的故事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也许没有那种气氛,说的而不愿说,听得也不愿听。也许更没有那种勇气,说的不敢说,听得不敢听。
白云投影在河心里,被风吹得一荡一荡,脚踏碎满地黄红落叶,窸窣作响,被叫做“梁山伯、祝英台的小鸟双双对对在枝叶零落的枝头歌唱,此时,一冬暖阳,只照,这偷来的静好时光。
路到尽头,分成两条,一条向南,一条往北,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本也没有什么流恋,一段相识,一段交集,恩怨已然过去。
可是,就此别过,江湖相忘,又怎能相忘?
“虎爷,”景卿叫住那个举步欲行的男人,他有些不敢看他总是留给自己一个背影。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背影太过孤单怆然,当他一转身离去,渐行渐远,慢慢的在自己眼中凝成一个光点,心就没来由的y-in暗,就像没有太阳的雨天。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那人转身来到他面前,近的几乎一抬头就能贴上他的眉眼“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景卿的笑飞上眉梢。天光越过流云擦过他侧脸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绯晕,让人看得心都格外的柔软。
“老三的喜酒,你,能,来喝吗?”这样的邀请似乎是不应该出口的。
“会请我吗?请我一定去。”这样的答应也不应该这样痛快的,但邀请的很诚挚,答应的更没有一丝敷衍。
“好,腊月初五,你到八面山脚下,我派人接你上山。”
“那我可以带着我那个伙计吗?”
“行,就能带他一个人。”
“嗯,我给准备份大礼。”
“不必了,你来了就好。”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的人却又定下了下一个约见,在冬日的岔路旁,这一次是景卿先转的身,斜阳西斜,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石黑虎把这个背影装在眼里,注视良久。此时,他又怎么会想到此后的半生他追逐着这个背景,上穷碧落下黄泉,连死亡也不会让自己放手。
第五十章 一萝梦网
更新时间:2013-8-8 20:58:54 本章字数:2221
和石黑虎分别后,就再没见过那么好的晴天,小雨淅淅沥沥的日复一日淋s-hi了湘西的冬天。
湘西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冷,但是y-in寒潮s-hi,本来已经好了的伤口,酸酸麻麻的痒。黑棉袄挂在衣架上,景卿每每看着不由的苦笑:“这一件没有还回去,却又多了一件,合该他和石黑虎扯不断这片秧子藤。”
石黑虎的故事在他心里放了绊子,坐着躺着都是那场故事的【520dshu.com 520读书网】,睁眼闭眼都看见那场血腥的杀戮。
那年石黑虎是十九岁吧,满腔都是大鹏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的宏伟抱负。谁承想就是因为他的意气葬送了全家的性命,当他看到全家人倒在血泊里,他是怎样承担起这份伤痛?他又怎样用十九岁的肩膀扛起血海深仇?
景卿把上次阿傩带回的纸片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可以确定他终于是报了仇,可这个过程呢,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又是怎么样走上现在的这条路?
也许景卿把他当做一个传奇,可是他却忘了石黑虎不是历史上那一页泛黄的书册。想要深入了解一个人,势必要用心,心用进去,那些喜怒哀乐就要和他一起体会,体会多了,自己的心里又岂会轻易的放下?
无奈的起身,心里却被他的故事装的沉沉的,满嘴里涩涩的苦味。翻检着以前的旧书想找本看看,都是些经史子集,他开始怀念梓轩家里的大书架了。
正想着呢,阿傩拿着一封信进来:“少爷,有你的信。”看到封面上清秀的字迹“啊,是梓轩的。”
景卿急忙撕开,将厚厚纸页上的每一个字都细细品读。梓轩写信用钢笔,白话文写的和新诗一样,景卿嘴角噙着笑,把那墨水的香味儿吸进胸腔,散落到灵魂的各个角落重温北大的美好时光。
北平的冬天很冷,红砖砌筑、红瓦埔顶的红楼在大雪的装点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和梓轩从教室里出来,深深的吸一口气,从鼻腔到心肺,一路子凉下去,虽然激灵灵的打寒颤,却沁人心脾的爽利。
雪花落在两人的额头上、脸上,冷丝丝的却冷却不了胸膛下那颗火热的心脏。
梓轩出身良好,父亲是个外交官,常年在外,北京的一所小别墅里就他和两个佣人。从那乱糟糟的宿舍里被他拖到家里,虽然每月照常交房租和伙食费,但是景卿知道那远远不够。
外面冰天雪地,小楼里温暖如春,两个人有时安静的看书,偶尔抬头相视对笑,偶尔高声辩论引得佣人探头看望,以为他们在吵架。
那样热烈的日子在时代的洪流滚滚前行,他们挥动旗帜、高声呐喊,他们用满腔的热血舞动青春,燃烧生命。
在游行的队伍里梓轩总把他护在身后,其实景卿的功夫要高过他很多,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担当起保护者的角色,像个哥哥一样把自己护在身边。
第一次相见在北大的校园,提着行李用湖南话问他在哪里报道,他听了半天愣是没有明白,最后只好写在